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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太微嘟著嘴不言語。
“他如今在哪裡?我陪你去找他。你不好意思開口,我來說。我雖卑微,終究是皇后面前的人,他總要給幾分薄面吧?”
琴太微支吾道:“每天這時他都在半山上的天籟閣裡讀書。”
沈夜拖了她的手就要走。
“不去呀,我不能爬山。”她扭著身子不願動,一臉糾結生澀。
“又胡說了,剛才是誰要帶我上山看桂花來著?”
沈夜力氣原是要大一些,生拉活拽地把她從闌干上拖下來,沿著遊廊一路往山上去。琴太微心中百鼓齊鳴,自那晚之後她一眼都不想再看見楊楝了。兩人拉拉扯扯的走到了一程,琴太微忽然大鬆一口氣:“他不在。”
她指著半山上的一所空空的涼亭道:“他不喜人打擾,每上山讀書,都要亭子裡留一個小內官守著。”
只得悻悻下山。兩人牽著手走回湖邊水廊,沈夜正要再勸,琴太微忽然站住了,臉色煞白如紙。
順著她的眼光看過去,只見水廊外假山後面,徵王穿著一件家常的月下白道袍,正倚著湖石閒閒坐著,手裡拈著柳枝逗一隻胎毛未褪的小白貓兒玩耍。良辰美景,斯人如玉,連沈夜亦不免多看幾眼,琴太微卻如白日見鬼一般,踮著腳就要跑。
“他都看見你了,躲不掉了!”沈夜低聲喝道。
琴太微閃在沈夜背後,兩人上前行禮。楊楝朝沈夜回了半禮,又問過皇后安好。琴太微低頭聽著他的聲音,如有芒刺在背,恨不得他立刻趕了自己走開。沈夜見她不敢說話,便將皇后有意帶琴太微探望熙寧大長公主之事稟了一遍。
“那就去吧。”他道,“跟著皇后娘娘出門,自然十分妥當。”
琴太微瑟瑟地跪下謝恩。粉面霞染,雙目盈盈,簡直叫人疑心她立刻就要哭出來。楊楝看在眼中,亦覺暗暗吃驚。
辭了出來,沈夜便數落琴太微過於膽小,徵王哪有那麼難纏,又說起林夫人做局的事——“將來定要向殿下說明了。”
“人家現在有身孕了……”琴太微悵然道,“說了又如何。”
沈夜一怔,不覺跺腳道:“那你更得小心!這時候最容易出事兒,你且離她遠一些。”四周看了看,俯在她耳邊低聲道:“我聽人說呀……從前她在清寧宮走動時,就有些奇奇怪怪……”
“她怎麼了?”琴太微好奇道。
“我也聽得不真,”沈夜道,“她是去年年底進宮裡服侍太后的,只說是畫院林待詔的女兒。可是去年林待詔去世,她不穿孝不說,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宮中禮法謹嚴,本就不讓為父母守孝。”琴太微道。
沈夜想了想,又道:“據說她……有點淑妃娘娘的品格兒?”
琴太微聽得直出神,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子,酸甜苦辣不知是何滋味,捱了半天才淡淡回道:“我才不管他們。”
第十三章 良宵
…
展眼即是中秋佳節,宮中以互贈節禮為俗。楊楝是個坐冷板凳的親王,沒有人藉此機會奉承溜鬚,只有一些故舊親信孝敬些應時的瓜果、月餅之類。他略略掃了一眼,依次記下,先將田知惠送來的一盒月餅挑出來攜至書房中,掰到第五個,餅子裡才掉出一個油紙包兒,拆開封蠟,裡面露出薄薄一張繭紙,字跡淡若煙嵐。
因朱寶良一行人在東南的大動作,餘無聞一夥人便遠遠地躲開了國朝的海疆,最近只在東瀛與南洋諸島之間做了幾筆買賣,居然獲利頗豐,從紅彝手裡斬獲了一大船上好的龍涎香。等東南稍平定,運到南都繁華之地賣個高價,裝備四十門大炮的寶船便有著落了。又云獲悉太孫——指的便是楊楝——與琴督師的愛女喜結連理,不妨問問琴氏那裡有沒有督師留下的寶船樣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