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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人的血脈中天生流淌著為新事物冒險的血液。我雖有安定的工作,已經二十四歲,身為孩子的母親,但我1950年在教師學習班學習時聽說女人可以當兵,就想棄教從戎。當時,自然是想到朝鮮去。但入朝作戰招的絕大多數是精壯小夥子,像我這種文弱的小學教師自然進不去。不久,就聽到了新疆招收女兵的訊息。我當時就和丈夫想著一起去應徵。雖然親友們一聽說新疆就害怕,雖然聽說我們要去當兵就覺得可笑,但我們還是要去鎮上報名。尹樹德跟工會講了,工會不讓他走。工會主席對他說:&ldo;新疆需要你,我這裡也需要你,新疆要建設,湖南也得建設。&rdo;在那樣一個小鎮上,尹樹德作為高中畢業生,在當時的確算是一個人才。他雖然在工會工作,但鎮上寫寫畫畫的東西他都在幹,所以,他就打消了那個念頭。男的不去,女的把孩子丟下去當兵,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也死了心,不再去做那個夢。
從尹樹德的來信得知,自從他踏上征途後,就思念起我和孩子來了。特別是想起我不但要帶那三歲的孩子,還身懷六甲,沒人照顧,自己卻拋妻別子,一走了之,心裡感到十分過意不去。於是,他就去向招兵的幹部打聽,問能否帶自己的親人同到新疆。那人說可以,現在新疆就是需要人,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你到部隊後,就可以辦理。他的內心這才安定了一些,到西安後,就趕緊把這一訊息告訴了我。遺憾的是,那封信我沒有收到。
尹樹德1951年5月到達迪化,分到軍直合作社當會計。工作安定下來後,他就寫信給我,讓我把孩子帶上,到新疆來,並告訴我路費可以報銷,到西安後有辦事處負責接待。我收到信後,自然十分高興。但鄉鄰親友都認為我瘋了。他們幾乎說著同樣的話‐‐你知道新疆有多遠嗎?近萬里路呢,你挺著個大肚子,帶著個孩子,想找死去呀!再說學校也不放我。我只得給丈夫寫信。於是,尹樹德找到軍區幹部部,幹部部給我出了調函,我收到調函時,心裡才踏實了。當時,孩子已出生三個月了。
學校見了調函,不再阻攔。親友見是軍區要調我,再不敢說什麼。任由我背著一個包袱,領一個孩子,懷裡抱著一個孩子,搭上了去長沙的車。
熊令義:我背著一個孩子(2)
我只覺得我遂願了。我一遍遍地念叨著新疆,新疆!我義無反顧,不知道什麼叫害怕,也不知道什麼叫遙遠。在這之前,我只在參加教師學習班時去過縣城。長沙都屬於夢想中的城市,在心目中都是很遠的地方。我知道新疆要遠得多,但我想,既然尹樹德和其他女兵能去,我也一定能走到。
當我在火車上說自己是去新疆時,人們無不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再看看我的兩個孩子,然後用複雜的眼光打量我,那些眼光既有不相信的,也有覺得不可思議的,還有以為我是在說瘋話的。有些人甚至冷嘲熱諷,喲,你咋不說你要去朝鮮打美帝呀,背一個孩子,抱上一個,再端上槍去衝鋒,那不比到新疆帶勁兒多了。有些相信我去新疆的人則勸我說,到西安就沒火車了,四五千里路都坐汽車,過了蘭州,上千裡沒個人煙兒,你帶著這麼小的孩子,你這個當母親的,不是存心要折騰死他們嗎?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只有一句話,我一定要去,我決不會走回頭路的。既然他們都能去,我也一定能去的。
但我還是有些擔心。因為旅途的勞累,我到了長沙後,自己就沒有奶水了。那時火車上的條件很差,也買不到什麼可供孩子吃的東西。我只有把自己帶的發糕用開水泡開後,給孩子餵了充飢。到了西安,找到新疆軍區駐西安辦事處,給孩子發了奶費,我給孩子買了些奶粉。不想奶粉已經變質,孩子吃後就拉肚子。由於水土不服,我也病了。我到西安的第三天,就隨車隊出發了。臨走時,辦事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