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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修煉能走到這地步,沉香子亦為之讚歎,當下不再有保留,說道:“我有《落音心經》一部,專述擬音之技,以你之才讀過一遍大概能掌握八成。事不宜遲,你且聽仔細了:‘夫音者,由人心生,聲之味也。聲出於肺,通於喉,始生而啼。其清濁、高下、短長、大小、緩急、悲喜、剛柔、雅俗、順逆、粗細,有如熒熒諸色,辨音識人……’”
紫顏聽得津津有味,而沉香子更在口述時變換音調,令他體味何為不同音色。一老一少沉浸在幻變無窮的聲色之中,側側聽到如蠶噬葉般的竊竊私語,時男時女時長時幼,彷彿擠了一屋子的人觥籌交錯。細碎嘈切的語音猶如催眠的樂曲,側側不覺眼皮發酸,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合上眼時,紫顏攜了一個小包袱,悠然飄出屋去。
玉骨
樗乙候到午後,聽夠了蟲鳥嗡鳴,耐心如滴空的沙漏消逝無影。他不願空手離去,只得與整座山谷僵持著,無聊地守住最可疑的地方。
草叢中有窸窣的動靜傳來,樗乙精神一振,目不轉睛地盯住。幽幽地探出一個頭,他的心一跳,不過是一條竹葉青,登即放鬆了警惕,沒好氣地轉向別處。他的目光剛移開,一個幾乎與草木同色的身影立即竄出,溜進低矮的灌木叢中。樗乙若有所感,再回頭望去,天地仍是一般平靜。
紫顏走後,側側心中一震,倦意全無。若是他此去不能驚走對頭……她眉頭一蹙,想到爹爹的傷勢,倚了床邊坐下,關切地問道:“爹,你好些了麼?”
沉香子豎著耳朵,似完全沒聽到她的話,過了半晌,神色舒緩下來,說道:“這孩子夠機靈。”側側抿了抿嘴,把想說的話嚥下,已不是耍脾氣撒嬌的時候,她比爹爹更詳盡地知曉紫顏的才能。在她心底,也許早就承認紫顏比她強,但這麼多年爹爹只疼她一個,要被分去一半甚至更多的關愛,側側有那麼一點兒傷心。
可是,是紫顏的話,側側想想又微笑,不捨得和他爭什麼,就想把最好的東西讓給他。當他立於眼前,她會把能找到的珍奇都獻與他,而被他看中的物件,她便覺得分外的好。當初就是如此,一步步引他見識爹爹最心愛的珍藏,如今也期望他能學盡爹爹一身本事,好讓爹爹引以為傲的易容術完美地流傳下去。
“是啊,”側側對了沉香子真誠地笑道,“紫顏是妖怪,什麼都一學就會,而且,沒有能讓他害怕的事。”說完這句,側側恍了恍神,差不多的年紀,為什麼紫顏有時老練如妖?猜不透他究竟在這世上活了多久,少年的身軀裡彷彿有未知的可怕力量在操縱。
“小小年紀就已如此,或許是……幼時磨難太多……”沉香子輕輕地嘆道。
側側沉默。其實紫顏和她閒聊時,不肯作答的何止是年齡。他從何處來,有什麼家人,她一無所知。縱是不知,看到他眉眼輕笑,顧盼流轉,誰又忍心懷疑些什麼。再不願回想,紫顏也會有幼時,明俊的笑靨背後是怎樣的一場往事?她不由為紫顏擔憂。他上去有一陣了,能把爹爹打至重傷的對頭,一個小孩子又能如何?
她忍不住顫聲道:“爹,紫顏會不會出事?”沉香子沒有回答,側側越發急切,連聲地問:“他有沒有帶兵器出去?爹,你那屋子裡沒什麼厲害的法寶,他要是打不過人家……他又不懂武功……哎,早知不該讓他出去,我們一直躲在這裡,過幾天不管是誰,找不著人也就走了。為什麼要讓他上去送死?”
“是他自己要去。”沉香子語氣鎮定,“那孩子想要證明自己,爹也相信,他會活著回來。”他肅然的表情慢慢轉化成慈祥的微笑,“你看他去時可有半點畏懼?觀他的面相就知道,一生歷經波折,始終處於風口浪尖,或許今次對他而言,甚至稱不上風浪。”
“你是說,他會長壽,不會死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