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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傳來肯尼基薩克斯的悠悠樂曲聲,時斷時續,憂鬱而又抒懷;燉雞的濃香陣陣飄來,饞得我貪婪地吸了一下鼻子。而我的這間冷淡的小屋裡,只有一股從電飯煲裡散發出的焦糊味,那是因為一鍋粥反覆地在裡面加水煮的緣故。隨著陣陣寒風,從窗外飄來煙花爆竹嗆人的煙霧,此時此刻,這種汙染環境的煙霧對我而言卻成為了一種獨特的香味,這可是春節的味道呵!
此時,在我遙遠的鄂東南家鄉,在湖北大冶那個叫石應高的窮山村,我的父老鄉親們,早該屋裡屋外燃起了歡慶的爆竹了吧?今年的春節我依然不在家,此時,家中是誰點燃鞭炮呢?是呀,家中再窮,但過年總歸是熱鬧的。鞭炮是要放的,魚和肉及各式各樣的年貨是一定要籌備的,一家人都圍坐在一起,濃鬱的親情在香氣縈繞的團圓飯菜上歡欣而甜蜜。
這個春節我不在家裡,也不在呼喊聲震天響的軍營裡。當兵那幾年,我的春節都是在軍營裡度過的。那個時候,嚴肅的軍營裡也總是張燈結彩,載歌載舞,戰友們個個都是高高興興的,就連那些剛入伍的新兵,也很快會被這種特別的快樂氛圍所感染。春節時的軍營是多麼快樂呀!我們以連隊為單位,全連官兵手拉著手,大家用軍人特有的大嗓門,在歡欣的歌舞聲中跟著時間的腳步高聲地、整齊地數著:&ldo;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rdo;然後,100多雙手高舉著100多個大茶杯,在震耳欲聾的&ldo;啊嗬&rdo;聲中,啤酒泡沫四濺,歡樂的迎春大宴就驚天動地地開始了。
此時此刻,歡樂的叫喊聲是從窗戶外傳進來的,那是過年的小孩們唱出的;歡樂的叫聲是從樓上傳出來的,那是房東一家三代同堂地正在舉杯歡呼。歡樂的歌聲是有的,但那是從窗外,從樓上,從左鄰右舍傳來的。歡樂的歌聲不屬於我,但歡樂的歌聲像魔鬼一樣誘惑著我。我的小房子裡沒有歌聲,但我的心中有一首歌,那是一曲孤獨而感慨的歌。此時,歌聲在我的小屋裡幻成了一種實實在在食慾的味道。我這兒只有半鍋糊米粥和半包捨不得一次吃完的榨菜,那兒散發出的一絲淡淡的酸辣味,混合著從外面洶湧而至的各式各樣的歌聲、歡呼聲、鞭炮聲,陶醉著我的靈魂。
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個時候,家人都正在為春節而忙碌了吧。父親此時是不是正在聚精會神地寫春聯呢?母親此時又該是飽含著思念兒子的熱淚,正在默默地帶著全家包餃子吧?莊稼人平日總是精打細算,但此時總會傾其所有,在大年三十的八仙桌子上擺出十個菜,意為十全十美,一家人興高采烈地吃團圓飯;除夕夜,全家人高高興興地飽餐一頓後,都會痛痛快快地洗個熱水澡,換上早就準備好的新衣服,然後,或是看春節聯歡會,或是圍著火爐,一邊品嘗著自家種的瓜子花生、蠶豆、爆米花,一邊討論著新年的計劃。
現在我們都長在大了,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做夢都想穿新衣服了,但兒時的溫馨又襲上心頭。只是,那濃濃的鄉愁,竟又像突然襲擊的洪水,怎麼也無法擋住。是呵,不安分的我,為了心中那個瑰麗的夢想而流浪,像一葉浮萍一樣,至今還在隨風飄浮,隨波逐流。
除夕晚上,獨坐在空蕩蕩的小房子裡,看著外面繽紛的彩燈,聽著別人團聚的歡笑聲語,心裡說不出的憂傷。我從窗戶看不到天空,看到的只是一堵又一堵的厚牆,只好讓縷縷的思念隨風飄向空際。是呀,身在異鄉,心會變得格外的敏感,一個不經意的表情,一個簡單的動作,一句隨意的話,都可能在心湖裡頭激起層層漣漪。漂泊的酸楚,流浪的苦澀,像夜空裡飄蕩的煙霧一樣,冉冉而升,在空中盤旋,久久無法散去。
屋裡屋外都是寒冷,我縮在冰冷的地鋪上,伴著孤燈,又想起了母親。每年的除夕夜,母親總會為我們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