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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幾天,與母親私下裡談到了玉紅。母親把這話傳給了我。她說,他們都和玉紅的父母見了面。人家父母對你和咱家都沒意見。就是嫌西北太遠,不想讓玉紅到西北來。我就說,隨他們的便吧。母親又安慰我說,“不行算了,在銀川找個吧。咱的條件也不比人家差。這拆了房子,馬上就給分新樓。有些人想要樓房還沒有呢。”又說,“玉紅我也見了,長得還算可以,就是個兒太低,將來生個孩子也高不到哪去。”我說,“你咋見著了?”母親說,“我和你妗俺兩個單獨跑學校看她去了。你妗本來還想給她二百塊錢,看那個樣子又沒給。”我就急了,我說,“誰讓你們去了?誰讓你們干涉我的事?我允許你們去了沒?”母親說,“去都去過了,你再說沒用。”我氣氣地離開了她。我知道玉紅不是美女,還有許多不盡人意的地方,但是我喜歡她。那是我第一次接觸過的女人,她已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今生今世我若離開她,我真不知道我的愛情還可寄託何處。我得讓母親和整個家庭都得認可她,這已是我今後應該注意的問題了。千萬別像鄰人那樣鬧出婆媳紛爭。我自語著說,“做婆婆難,做媳婦更難。”對。“做媳婦難,做婆婆更難。”也對。我便離開家,去田野裡遊蕩,像個逃避人類的動物。
第七節
第七節
市郊中的田野是在瞳孔裡次第開放的,近處有樓房、道路和車輛。樹木排成行,但擋不住遠處的賀蘭山。它那淡藍的色彩時刻帶給我一些美感。流雲是散亂無序的,就和心情一樣。如今的市郊其實已沒有多少美感可言。但是我喜歡田野,喜歡看麥苗那種區別於草的顏色,它們中間往往還纏著白色或粉色的喇叭花,或者就是一株纖細秀氣的野扁豆秧。田埂上有甘草、有薄荷,但你得能認出它們。蜻蜓款款地飛,又沒有直升機的噪音。有時一枚綠的或藍的豆娘,還不經意間落在你的肩上。牛羊都圈養了,但有時仍會有一群羊從田野裡經過。放羊人似乎還是從前的老模樣。但是郊區最大的變化就是土地荒蕪了,垃圾傾倒在路旁,田野裡優美而縱橫的溝渠都基本破壞,水成了死水,長滿了蒲草或蘆葦。這已經不是我童年時的最鍾愛的地方了,儘管我還能依稀地辨別出它殘存的風貌。
在這種時候,我總是精神恍惚,甚至弄不清自己是個什麼事物。我怎麼又來到了這裡,怎麼一瞬間自己又成了這麼一種形狀?已經接近三十年了,這中間的過程怎麼再也想不清楚?彷彿就像那片雲,周遊世界之後,又平淡地回到了此地。有時候我想,做個人真的好痛苦,總是記憶著自己的過去。意識這種東西是世間最毒的毒藥。紅燒肉的滋味,你是怎麼記都記不住的,即使你剛剛吃過。我想那充滿性意的洞房花燭夜也是如此。但是艱難的事情、痛苦的事情、恥辱的事情,卻始終不能忘記。彷彿那份灼痛仍彈跳在心靈或面板上。有時我就臆想,也許只有死人才什麼都不想,靜靜地躺在那裡。但是我忌諱看見墳墓。我看見墳墓就會聯想起他們的生活,進而想起他們的時代。這對我的生活是不公平的。何必他們要與我發生聯絡呢?
我也不想過多地認識別的事物,如那堆流雲,或者與我有過密切的關聯,如空氣和陽光。我真的不想用意識來認識它們,不想確切地知道它是誰或對我如何關愛。若想認識我,就請用別的方式吧,我可以用五官、用肺腑、用四肢和軀體,甚至動用最神秘的物質和我的靈魂來迎合你們,謹以表達我的感恩。因此那最黑暗最醜惡最值得羞恥卻不懂得羞恥的事物,也不要懼怕我,因為我同樣也不用意識接觸你,你強加給我的一切,我都會如數承載。當然那些自以為最光明最正義最強盛的東西亦是如此。也就是說,我拋開我的意識,我可以承載萬物並且悠然自得。這樣的時刻,你還覺得你贏了麼?
玉紅剛考完學,一星期連來兩封信,要我回去。我也開始準備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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