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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遲遲,女心傷悲”漸漸地遠去了。他彷彿窺到了什麼,又窺不破,只得搖搖頭,駕著他的馬車走了。怪不得他,生於彼時,死於彼時的人,思想很難拔節而出超越那個時代。就是超越了,一己之力,又能起多大用處呢?太清醒的人,徒然自己痛苦而已。
在采詩官的心裡,還記下了這歌謠的另外一半。馬車顛簸並沒有顛散掉他鮮明的記憶。這些歌謠必須由他盡責地帶回去,如實地唱給國君聽,接著由史官刻在竹簡上,這,偉大的周公交予的任務。再辛苦他也不敢忘。
為了驅除疲勞加深記憶,他學著那些人唱起來,一會兒是女人們唱的內容,一會兒又是男人,這樣交替扮演角色倒也自得其樂——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遠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玄載黃,我朱孔陽,為公子裳。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獲,十月隕齲АR恢�沼諍眩�”撕�輳���鬱謾6��掌渫��冂諼涔ΑQ運狡湄q,獻兀в詮��
這些人是在唱:
七月火星向西沉,八月葦稈好收成。三月裡修桑條,拿起斧和斨,太長的枝兒都砍掉,拉著枝條採嫩桑。七月裡伯勞還在嚷,八月裡績麻更要忙。染出絲來有黑也有黃,我染的紅絲最漂亮,獻給那公子做衣裳。
四月裡遠志把子結,五月裡知了叫不歇。八月裡收谷,十月裡落。冬月裡打貉子,還得捉狐狸,就取那狐貉的細毛,去給公子做皮衣。臘月裡大夥又聚齊,到野外去打獵,小獸兒歸自己,大的野獸獻公爺。
勞動人民其實一直都是很安穩、挺好商量的,只要不壓迫得太過分,別把人逼到走投無路,他們一般都習慣性地承受下來,就像魯迅先生筆下閏土那樣,安意如大地,內心並沒有多少憤恨的心思。經常惹是生非不安於室的,反而是那些讀飽了書,吃飽了飯沒事幹,想著在功名富貴上博一博,“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的野心人士。
(下)
西周的采詩官看見的是一些尋常生活的畫面:露宿在場上的農夫一家在忙著燻鼠堵洞,塞窗糊門,這時快到年終了,天涼了,要搬到室內居住。這副情景正是歌裡所唱的: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戶,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燻鼠,塞向墐戶。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
一年的食物,自然比不得君王或領主精緻豐美,可是農家人自有農家樂,貧者有貧者的活法,順應天命而活,倒也清新自在,有采詩官採到的詩為證: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採荼薪樗。食我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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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炎熱無關的生活(3)
那是在說:(我們)六月裡吃郁李和山葡萄,七月裡煮葵菜豆角。八月裡打棗,十月裡收稻,做些甜酒,為的是喝了健康長壽。七月裡把瓜採,八月裡把葫蘆摘。九月裡收麻子,掐些苦菜打些柴,農夫的日子照樣過起來。
農事,千年以來沒有大的改變,如今的農夫依然是:九月墊好打穀場,十月谷上倉。早谷晚谷黃米高粱,芝麻豆麥滿滿裝。咱們真可嘆!地裡莊稼才收起,城裡差事又要當。白天割得茅草多,夜裡打得草索長,趕緊蓋好房,耕田撒種又要忙。
除了不用為官家修理房屋服勞役外,其他的發自四千年前的感慨,怎麼聽怎麼似曾相識!連做的事都差不多,連我這不通農事的人都知道。因為家裡來了個在農村種田的親戚,談起來的,也說,哎喲,我們哪能跟你們比,一年到頭哪得閒咯,趁著今年天託相,回去就要種稻子。
——有時候真覺得時間在跟我們開大玩笑,包裹著我們的時間和歷史,是一條壯闊河流,上面滔滔逝水,急急流年,看得人眼花繚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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