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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得剋制,一定要剋制。
“也許是晚上好,也許……聖誕快樂也說不定。”他愚蠢地沒有聽出弦外之音,居然順著她的話說。
“您提醒過我,在德國人的地盤別跟猶太人走得太近。那麼,我也提醒您,第三帝國的少校先生,您該離其他種族遠一點兒。”素素垂下眼瞼,路燈下,睫毛投出格外細長的影,她的眼前多出兩隻撲騰的小蝴蝶,一下一下撓著他的心。
“你在諷刺我?”
“您誤會了,我再重複一遍,我只是好心提醒。”
她扯緊了大衣,已經在雪地裡凍得發抖,小腿肚忍不住顫,她的身體迫切地想要回到封閉的有暖氣的小房間裡。
她低下頭,繼續自己的路,企圖從他橫停在路中間的豪華轎車前面繞過去,也同時繞過雅克街新落成的“大衛雕像”。
“Gute Nacht。”簡直是鬼使神差,她聽見自己用德語跟他說晚安,舌頭的動作比大腦快,甚至來不及阻止。
她的聲音很低,但他每一個音都聽得清清楚楚。她的德語就像那天晚上說的一樣好,30個字母在她的喉嚨裡被賦予嶄新生命,它們都是天神的使者,圍在他四周用夜鶯的嗓音歌唱。
他胸膛裡熄滅的火,突然間攢起來,燃燒出熊熊火光。
“伊莎貝拉……”
德語的伊莎貝拉又有不同,她裝作沒聽懂,就要從他身邊繞過。
他急得後退,一個不小心後背撞在車頭上,狼狽急了。
“別否認,我知道你的名字,伊莎貝拉,這非常美妙。”
她終於停住,就在他身前一步,仰頭望著被撞後不得不扶著車頂忍痛的他,彷彿是在等他說話。
而他變得笨拙,以往信口就來的甜蜜情話,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他此刻磕磕巴巴就像個小結巴,天,連自己都開始厭惡他自己。
“我……我只是想說,你非常美麗,非常非常…………”非常什麼?臭狗屎!說的都是什麼鬼東西。
忽然間靈光一閃,“gongbaojiding……”
他有點兒不確定。
但她笑了——
這一刻,風停在路口,月亮不忍打擾,唯有路燈在旁,鑑證這一切,這奇蹟如何發生。
他震在當場,面無表情或是痴痴呆呆,毫無疑問的,他跟個傻瓜沒有區別。
口乾舌燥,頭暈目眩。他彷彿看見一朵花開的瞬間,聽見花瓣砰砰砰舒展開的聲音,這美麗無可比擬,從華沙到柏林,從布拉格到巴黎,沒有什麼能比得過她的笑,她的嘴唇,她的一切一切。
然而這一瞬間太過短暫,他的莉莉瑪蓮吝嗇給予。
但她顯然放下戒備,顯露出春天的河川一般的溫柔,“誰教你說的?”
他隨即得意起來,等不及說第二句,用以剖白他對她淬不及防但毫無保留的迷戀,“yuxiangqiezi!”
她再也沒能忍住,她的笑容足以融化整個巴黎的雪。
他錯了,她不是女巫,她是上帝派往人間的天使,他非常確信。
忽然間隔壁收音機的音量變大,電臺也在預先慶祝聖誕。
“Vive le vent; vive le vent
Vive le vent d'hiver
Qui s'en va sifflant; soufflant
Dans les grands sapins verts。。。
Oh ! Vive le temps; vive le temps
Vive le tem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