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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節送來今年第一股冷空氣,徐方亭回一趟仙姬坡,打包冬天的衣物和被子搬去學校。
家裡編織袋大概給徐燕萍帶走,她只找到一隻用舊窗簾縫製而成的棉被袋子。
這窗簾還是徐燕萍問小童老師要的。
小童老師帶的學生畢業之後,班級留下好幾面窗簾,半舊不新的,留著佔地方,丟了可惜,十分雞肋。徐燕萍便要回來,大部分掛在家中,剩下的成了棉被袋。
徐方亭怕下雨,布袋不防水,萬一蹭地上,後果不堪設想。
她又翻一遍徐燕萍藏了許多破爛寶貝的家,終於找出一隻乾淨的白色化肥袋,裡層有塑膠膜,可以勉強防水。
白色化肥袋給布袋塞得滿滿當當,登時比正月裡頭殺得大肥豬還要臃腫。
徐方亭就這麼半扛半抱這隻「大白豬」,乘車回校。
這天才10月2日,學生大部分已離校,只有小部分回來打籃球。
徐方亭和化肥袋在一起可能更像進校臨時工,球場邊的男生只倉促掃她一眼,沒有掏手機拍照。
徐方亭吭哧吭哧爬上七樓,最後一段路直接拖著「大白豬」走,一到宿舍門口險些嚇一跳:一層樓只有她們宿舍門大開,簡直把「歡迎小偷」掛在門上。
屋裡傳來窸窣動靜,徐方亭探頭瞧了眼,訝然叫道:「你也來了!」
果不其然錢熙程總是最積極的一個,起床最積極,留校最積極。
而且更重要的是,錢熙程也帶了一個化肥袋裝行李,「尿素」兩個黑體大字清晰印在上方。
若是在以前宿舍,有一個舍友跟她一樣帶化肥袋的話,兩人早就嘻嘻哈哈笑在一塊。
可她跟錢熙程並不熟悉,甚至沒說上幾句話,氣氛登時有些微妙。尷尬倒不尷尬,當目光停留在對方袋子上的那一刻,貧窮密碼給她們建立起一種奇妙的聯結感。
錢熙程卷下化肥袋的口子,兩腿夾著袋子,淡淡說:「在家裡看不下書,就早點過來。」
「我也是……」
徐方亭洗過手,也開始整理行李。
衣服比較容易抽出,被子膨脹係數大,卡得比較緊實,她兩腳踩住袋子角,依然拔不出來。
「我幫你。」
錢熙程忽然開口,蹲過來幫她把袋口往下扒拉。
徐方亭便往上抽,二人合力,好一會使勁,棉被終於被拔出來,過程跟從肉底下拔智齒一樣費勁繁瑣。
徐方亭暢快拍拍手,趁熱打鐵道:「明天你還早起嗎?」
錢熙程疊好自己的袋子,毫不猶豫應了一聲。
徐方亭說:「假期喇叭沒開,我沒有鬧鐘,你叫一下我可以嗎?」
錢熙程把袋子塞到床尾的蓆子底下,還是那股淡定的語調,言簡意賅:「可以。」
徐方亭又說:「要是叫不動,你就隨便戳我一下。」
錢熙程說:「只要你不嫌煩。」
「不煩。」
徐方亭笑了笑,學這她把袋子疊好,塞到蓆子底下。
粗糙的化肥袋變成一枚同盟印章,蓋在她們心底相同的位置,偌大而冷清的宿舍終於少了幾分孤寂。
手機震了一下,tyz發來一個影片,徐方亭便出到走廊外面。
她不清楚別人家阿姨辭工返鄉,會不會偶爾跟前東家聯絡,偶爾是多大的頻率。
放假那一天,她也曾想過聯絡一下,又怕除了談嘉秧無話可說。她離開那個家,談嘉秧已建立新的日常秩序,不再需要她,她成了徹底的外人,也許應該全心適應外人的角色,不該再打擾他們。
也或許只是這半年藕斷絲連,明年春節一過,備考緊張,說不定各自忙於生活,聯絡自然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