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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其實是希望聯邦維持統一的。」林奈能理解他:「你愛這個國家。」
雷託半調侃道:「現在聽起來像是個笑話,是不是?」
林奈搖頭:「不,這不是笑話。」就像穆斯林信仰伊斯蘭,塞爾維亞人信仰耶穌,也有人真正地相信過社會主義,相信過社會主義會是這個國家的解決方案,相信這是一條走得通的路。
「反正快30歲的時候我知道我不能再荒廢下去了,我要做點事情。」雷託轉入正題:「國防部的工作應酬很多,總是吃飯喝酒,我逐漸接觸到不少『統一派』,他們來自不同地方、不同單位,其中有一些是波赫政府的人,我們談到應該把想要分裂的人打壓下去,才能有機會挽回聯邦。我是認同的,而且因為我們是同族人,我很高興進入他們這個小圈子。」
林奈敏感地意識到了問題:「你把國防部的事情告訴給他們聽?」
「我畢竟在國防部的重要位置,能接觸到的訊息很多,有用的沒用的我會定期和他們交流。」
「你意識到自己這麼做違反了保密條例嗎?」
「我知道。我那時候認為這麼做是為了挽回自己的祖國。」
林奈震驚。雷託的做法完全可以判間諜罪,他在南聯邦的國防部當間諜!
所以這就是雷託平步青雲的秘密嗎?這就是他能年紀輕輕扛起上校軍銜的原因?位高權重、令人羨慕的高階軍官,竟然是出賣了自己的職業道德、出賣了軍事機密換來的權力。
如果這都是真的,也正好解釋了為什麼後來波赫政府軍嚴禁雷託接觸情報工作。一個當過間諜的人,必然沒辦法被身邊的人完全信任。他今天可以出賣聯邦國防部,明天也可能出賣波赫政府。所以,只有讓雷託完全處在情報工作鏈之外,才可能杜絕他背叛組織的可能。而林奈當初竟然天真地以為雷託只是受限於出身才被穆斯林排擠。
林奈沒從事過情報工作,但他接觸過這種人,那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工作,那是一種極大地摧折一個人的精神的工作。難怪雷託後來在精神上表現出病態和扭曲,這種特徵對於長期從事情報工作的人來說太正常了。林奈只是沒想到,雷託竟然有這樣的過往。
「那是什麼感覺?」林奈靠在上校的肩膀上:「當一個間諜,是什麼感覺?說出來,我想知道。」
雷託說:「很多人誤以為間諜是一份神秘的工作。其實它是一份普通工作,和任何其他工作沒有什麼區別——你只要做到三件事:勤懇、專業,保持微笑。下了班回到家裡你可以蓬頭垢面、嗜酒暴食,但一上班你必須表現出穩定的情緒、積極的態度和開朗團結的性格。」
林奈發出朗笑聲:「這就是我不喜歡坐在辦公室裡工作的原因。太累、太痛苦了。」
「它的確磋磨人的精神。」雷託承認:「但我們也做了一些事情,幾次阻止了民族主義私人武裝組織的建立——那個時候就有聯邦高層私下組建民兵隊、自衛隊,甚至招攬治安團和街頭混混,因為還只敢私下搞小動作,怕被人發現,所以一旦有訊息洩露,他們不敢貿然繼續。而且這種事不好查,因為經手訊息的人太多了。」
林奈難得安靜一會兒聽他說話。雷託繼續:「我們還對人民軍裡很多人做了詳細的調查,拉攏一些能用得上的人。你的成績單放到我面前的時候就很突出,恰好那年是87年,我跟著上級去視察你們連的訓練情況。你和我的上司握過手,我站在他身後,所以你肯定沒有注意到我。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當時對你有點興趣,但沒有到急於接觸你的地步。」
「我們那裡天天有人來視察,有時候一個星期要接待兩、三次領導,誰有功夫記得那麼多人。」
「後來我還去過一次你們那裡辦事,遠遠的從訓練場看了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