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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歆仁打發館役,給伯雍送來一封信。伯雍拆開一看,卻是薦任官的印結。伯雍笑道:&ldo;他真替我想得到,我還忘了這層呢!&rdo;他吃了早飯,由柳條箱內尋出他那張有名無實、廢紙一般的卒業證書,這種東西欲指著它穿衣吃飯,和緣木求魚一樣地難,可是到了官事上,沒它又不行。官事的表面,向來是認文憑不認人的。但是官事的內幕,卻反認人不認文憑。伯雍這張文憑,由東洋帶到中國,也曾入了好幾次官衙,被官中打了許多圖章。除了在宣統三年,得了一個法政科舉人虛名,直到如今一點效力也不曾發生。穿衣吃飯,依舊憑著人的勞力,才能換幾塊錢使,所以伯雍對於他的文憑,已然視同廢紙。他的生活上必需的費用,倒是一支禿筆,很能幫忙,文憑卻成了贅物。不過這張文憑也是二十年苦讀換來的,不忍把它焚棄便了。不想這次因為考縣知事,歆仁欲得場內新聞,慫恿伯雍入場,不得不假247它做個護照。但是潔白無垢的文憑,一入內務部,又得打一個紅印,未免替這張文憑可惜。他收拾好了,便僱車到內務部去。到了那裡,果見有許多熱心功名的人,擁擁擠擠地,前來報名。伯雍雜在裡面,自己覺得很可笑的,暗道:&ldo;人家被保免的,或是有靠山的,打算做個官,何必這樣費事呢?我看這些人,也都是窮骨頭昏了心的人,大老遠地來到北京,應考知事。自己準有把握嗎?千山萬水,不用說路費,便是在京裡一住,一天也得一兩塊錢。沒入場以前,每人都做那縣知事的迷夢,恨不定製一把鏟子,預備鏟那肥美的地皮。哪裡知道揭曉之後,立即破產的,不知有多少人!他們不想運動保免,奔走權利,單單地來買這縣知事的彩票,他們可憐的幸進248觀念,比我尤覺可憐了。&rdo;伯雍一邊想著,一邊隨著眾人報了名,呈驗了文憑印結,領了執照,已然煩得他要不得。他的性質實在耐不了官場的煩瑣,少一不如意,便發起他的牢騷。他說:&ldo;人是在社會上做事的,無論在公在私,都應並以做事為前提,用不著這些煩瑣難人的手續呀。怎麼事情一到官場,就這等慢騰騰地把人要磨死呢。中國衙門,不做事,專門講究章程,白費光陰,那真是亡國的第一真因。&rdo;
他牢牢騷騷,很不痛快地回去了。到了報館,已然午後三點多鐘,誰知秀卿的娘,已然先一點鐘到這裡來找他。館役告訴她&ldo;寧先生出門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rdo;,那老婆子大遠的來一盪,不願意來往奔波,館役又不教她進來,她只得在門外牆根下候著。伯雍一進巷口,便看見她,忙問道:&ldo;你老人家做什麼來了?&rdo;秀卿的娘一見伯雍,彷彿見了親人,但是她臉上失意的顏色,並不因為她見了伯雍而可以掩飾的。伯雍見她那樣子,知道她必然有要緊的事,忙把她讓進來。此時子玖和鳳兮,已然出門了。他們到了伯雍那間編輯室裡,伯雍脫了馬褂,教秀卿的娘坐在一把椅子上,但是她依舊滿面愁容。伯雍因問她道:&ldo;您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您的事怎樣,可以幹嗎?&rdo;秀卿的娘嘆了一口氣說:&ldo;事情倒不錯,我也很高興。但是我如今已然下來了,現在仍回南大街,住在一個舊識家裡。因為原先的房子,已然被房東租給別人,我只得在認識的人家裡借宿。好在我一個人,怎樣都對付了。&rdo;伯雍道:&ldo;事體既然不錯,為什麼要下來呢?是他們辭的您,是您自己辭的他們呢?&rdo;秀卿的娘道:&ldo;我們誰也沒辭誰,他們現在打了官司,家裡沒一個人了,我只得家來閒著。&rdo;伯雍道:&ldo;他們只夫婦二人,誰跟誰打官司呢?&rdo;秀卿的娘道:&ldo;就是他夫婦兩個打了官司。&rdo;伯雍道:&ldo;這也是怪事。怎麼結婚不到半年,就打官司呢?&rdo;秀卿的娘道:&ldo;提起來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