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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裡還有不少檔案。兩份合同,一份是酒店公司的轉讓合同,一份是別克車的過戶合同,都是三個月以後付款交接的。一本酒店公寓的房產證。車的行駛證。一份請盧天嵐成為她全權執行人的委託書。另有農行的龍卡套在小信封裡,信封上用鋼筆標明,這是還別墅按揭貸款的專用卡。諸如此類。
盧天嵐忽然想起,昨晚蘇亞說過,&ldo;女俠,我乾脆把生活交給你好了,你幫我打理一切吧,我真想好好休息一下。有你在,我最放心了。&rdo;蘇亞當時還微笑著呢,語氣就跟擠兌她似的。沒想到竟然是一句真話。
盧天嵐這才意識到,蘇亞這次約她來度週末,其實早就決定了要她來&ldo;收拾殘局&rdo;。就算她沒有自告奮勇替蘇亞去赴約,蘇亞也會拜託她出門買面霜,而且一定是全上海只有梅龍鎮廣場才有的面霜,這能讓盧天嵐離開足夠長的時間。
三點二十七分,當盧天嵐在匯洋商廈撥打投幣電話給她,說是已經見到張約和任錦然,蘇亞以為她三十分鐘以後就要回來了,這對於一個正在醞釀自殺的人來說,有點急促,她可不想喉嚨正在最後的呼吸中噴血的時候,盧天嵐闖進來,大喊大叫地試圖搶救。於是她還是用面霜做了藉口。
這是一次早已預謀妥當的自殺,合同上有鉛筆標明的細節和注意事項,銀行卡的信封上寫著密碼和開戶行,加上檔案如此齊全,必定是早就準備好的。連委託書使用的鋼筆墨水也跟遺書的墨水顏色不一樣。可是盧天嵐立刻否定了這個結論,當時有一個念頭在她耳邊大聲喊叫,覆蓋了一切思想,她認定,蘇亞的死,是因為張約和任錦然傷了她的心。
我很好奇這個念頭是怎麼俘獲了她。
也許是因為眼前驟變的刺激。也許是內疚,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三點二十七分的那個電話,她最後一次跟蘇亞說話,她憤憤然地向蘇亞直播當時的景象,&ldo;兩個人,女的也來了,擠在一張小沙發上,看著就讓人生氣&rdo;。當時蘇亞還是活著的,盧天嵐沒準覺得,如果她不打這個電話,蘇亞就會依然活著。
更大的可能性,應該是一直存在於她心中的那份無名憤怒,對張約和任錦然的憤怒。在盧天嵐不動聲色地講述事情經過的時候,這片莫名的怒火令我印象深刻。很明顯,這怒氣不是她替蘇亞承擔的,事實上,蘇亞並不這麼想。這份怒氣是她自己的。
她好幾次要替蘇亞扔掉那盒dor的刀片,她罵蘇亞&ldo;沒出息&rdo;,她再三攛掇蘇亞不要壓抑對張約和任錦然的不快,有機會一定要面斥他們。她甚至用一枚刀片劃破了&ldo;任錦然&rdo;的臉,讓徐鳴之成了無辜的受害者。她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以至於完全沒有覺察到蘇亞自殺的意圖。
這讓我再次想起了比爾的那句話:&ldo;試圖拯救別人的人,潛意識裡都是為了拯救那個無路可走的自己。&rdo;盧天嵐&ldo;照顧&rdo;蘇亞的心態,其實和張約&ldo;輔導&rdo;任錦然是一樣的。
五月十五日傍晚五點四十五分,盧天嵐在二九〇三客廳的沙發上坐了半晌,在瀰漫著新鮮血腥味的空氣中,她斷定蘇亞一定是聽到了張約和任錦然同來赴約的訊息,萬念俱灰,才決定自殺的。在自責與惱怒中,她忽然產生了一個讓她興奮不已的設想。蘇亞不會白死的,活著的時候,她在感情上這麼窩囊,忍氣吞聲,甚至在遺書裡也沒有提到一個字。盧天嵐不允許這種狀況在蘇亞死後仍然延續。
盧天嵐想,與眼前的慘烈景象相比,第一枚刀片簡直算不了什麼,這第二枚刀片才是對張約和任錦然毀滅性的打擊,一個對舊情毫不眷念的男人和一個自以為是的新歡,她要他們受到公眾的譴責與唾棄,要他們一輩子生活在內疚和恐懼中,感覺自己滿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