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拌上油潑辣子,剝一瓣大蒜,清爽的漿水湯上鋪滿了綠瑩瑩的香菜、蔥花,我不知不覺竟然狼吞虎嚥了三大碗,吃得滿腦門子大汗,仍然意猶未盡,以至於李大個子的婆娘一個勁扯他的衣角,提醒他告訴我適可而止別一次吃傷,下次就再不想吃了。李大個子把他婆娘的行為語言翻譯給我聽:&ldo;尕掌櫃,好飯量,夠了沒有?面多著呢,湯也多著呢,就是別吃傷了。&rdo;
我說:&ldo;這麼長時間沒吃上這麼可口的飯了,今天真過癮。&rdo;
李大個子的婆娘說:&ldo;想吃了我給你做,天天來吃。&rdo;
我驚呆了,李大個子的婆娘竟然會說話,而且說得很順溜。看到我驚訝的表情,李大個子的婆娘臉頓時漲得通紅,連忙轉身到廚房去了。我發現,這個女人除了嘴大一些,別的部位長得倒也挺周正的。我對李大個子說:&ldo;難怪你胖成這個樣子了,有人侍候得好嘛。&rdo;
李大個子用髒手抹了一把嘴,心滿意足地謙虛:&ldo;唉,農村婆娘嘛,就會做個粗茶淡飯,再下上兩三個崽崽,這一輩子就功德圓滿了。&rdo;
說話間從外面竄進來兩個崽崽,一個七八歲,腦袋上扎著朝天椒,是個女孩兒。一個四五歲,剃了個禿瓢,脖頸子後面留了一撮麻雀尾巴似的氣死毛,是個男孩。大的牽著小的,剛剛叫了一聲:&ldo;爸……&rdo;看見了我就打住了,怯生生地踅到廚房去了。李大個子就叫喚:&ldo;花花,領上你弟弟出來給尕掌櫃的磕頭來。&rdo;
那個女孩就領上她弟弟出來乖乖地趴在地上給我磕頭,這個李大個子腦子真貧乏,怎麼把他的女娃子也叫了個花花,這不是跟我那個定了親的沒過門媳婦共享了同一個名字嗎?我想起了那個花花,不知道如今她長成什麼樣了,是好看了還是難看了。兩個孩子磕過了頭,我拽過那兩個孩子審查。俗話說瞎馬下出好騾駒,正應在李大個子身上。李大個子像個山藥蛋,他老婆像個大河馬,這倆孩子卻都非常清秀端正,尤其是那個女娃兒,小巧的鼻子、黑溜溜圓丟丟的眼睛、精緻嫣紅的小嘴,再配上紅撲撲的蘋果臉,太招人心疼了。那個男娃子豁了兩顆門牙,圓溜溜的腦袋像個颳了皮的小土豆,眼珠子咕嚕嚕轉著一看就充滿了靈氣。我連忙掏出兩塊大洋給這姐弟倆一人分了一塊:&ldo;拿上,爺爺頭一次見你們,沒準備見面禮,叫你媽給你們買些糖吃。&rdo;
兩個孩子倒也不客氣,二話沒說就接過了銀元,女孩兒哧哧笑了起來,看了我說:&ldo;你是爺爺咋沒鬍子?&rdo;
李大個子說:&ldo;你看你,連個娃娃都哄不過。&rdo;對了他的兩個娃娃說,&ldo;這是尕掌櫃,你爹的大頭領,你們要叫叔呢。&rdo;
兩個娃娃就齊齊地叫了我一聲:&ldo;叔。&rdo;然後就跑到廚房裡躲了起來。
我對李大個子說:&ldo;這兩個娃是你生的還是從外頭搶來的?&rdo;
李大個子知道我的意思,得意洋洋地說:&ldo;當然是我種出來的,搶來的娃娃哪裡餵得熟。&rdo;
我說:&ldo;這兩個娃娃可比你兩口子都出息,倒真應了那句話……&rdo;
&ldo;瞎馬下得好騾駒,對不對?&rdo;
我說就是的,李大個子就得意洋洋地笑個不停。
那天晚上我就睡在李大個子家,我睡在炕的裡手,中間隔了他的兩個娃娃,李大個子兩口子睡在炕梢,半夜裡聽到他兩口子哼哼唧唧的折騰,把炕砸得咚咚響,我就罵了一聲:&ldo;狗日的,有客呢還不老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