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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炳瑜抬手,可他的頭卻埋了下去。
周懌吻上她的肩頭。那裡的淚水被他吮去。他的動作極小心,極輕柔,極珍視,極鄭重。他就這樣一寸一寸地吻過那些醜陋難消的傷疤。
「炳瑜。」他的嗓音沙沙的,艱難地將他想說的話吐出口:「不要再嫁。倘若再有人傷你,我會發狂。」
他將臉揚起,眼神幾近於兇殘:「王爺如今權勢滔天,你無須再為他做打算。」
戚炳瑜仰了仰頭,鼻尖一酸。她抓住他的肩膀,聲音微微哽咽:「周懌。你有什麼資格同我說這些?」
他被她質問得一僵。
她的淚水溢位眼角:「當年是你無意娶我在先。從頭到尾,我連一個理由都從你口中拿不到。今夜你不要我再嫁,那你可願娶我?」
這一問,如同重重一掌,將他抽得又痛又醒。
周懌一把放開她,踉蹌著向後退了數步,站穩。他捏住拳,拳頭上青筋條條爆起。他極力剋制著,極力忍耐著。
戚炳瑜看著他這副模樣,胸中滿腔苦意令她渾身都發痛。一顆顆淚珠不間斷地順著她的臉頰往下落,她卻冷冷地笑了。
她草草地攏起凌亂的衣物,站起身逼近他,一字一句地問:「你不肯娶我,是因我四弟不允?」
周懌沉默地搖頭。
多年來積攢的失望、委屈、憤慨糅雜於一處,被他的這把沉默引燃,爆出熊熊怒火。戚炳瑜臉上掛著淚,衣衫不整卻顧不得儀容,沖他厲聲喝泣:「還能為何!」
周懌的面容因忍抑而顯得扭曲,彷彿她有多痛,那痛便翻數倍加於他身上。終於開口時,他緊了緊牙根,聲音苦澀:「殿下豈能疑王爺?王爺自幼及長,就只在當年發過一次雷霆重怒,為的便是殿下。殿下不該不記得。」
他將目光埋入低垂的頭顱下方,沉聲再道:「殿下。是臣不配。」說罷,他不給她留一分挽留餘地,轉身決然地離去。
畫室的門一開一合。寒風竄入。
戚炳瑜跌回椅上,舉袖撫面,放聲痛哭。
未覆衣物的面板被風一凍,記憶中他熱淚貼膚的熱度與觸感更是鮮明。那是何等的愛與戀,悔與惜,騙不了人。
他道,殿下不該不記得。
她又如何能夠忘得掉?
……
建初十六年六月,先帝崩逝,新帝登基。
大典當夜,戚炳靖雷霆重怒,昌慶宮內殿因他怒火一片狼藉。
戚炳瑜站在那一片狼藉當中,脖頸上仍有衣襟遮不住、妝粉蓋不住的片片淤青。她安靜地看著戚炳靖發怒,被掩於華服之下的其餘傷口仍在隱隱作痛。
震怒中的戚炳靖殺氣騰騰地瞪向她:「你自出降以來,數月間以種種藉口不願還宮。我向來以你心願為重,故而不曾多加追問,亦不曾勉強你分毫。然而倘是今日不逢宮中大典,倘是今日沒有你的陪嫁侍婢拼死向我來告,此事你要將我瞞到何時?!」
戚炳瑜依然安靜著,眼中湧起一層水霧。
戚炳靖見她不言,怒氣更盛:「任錚總共打了你幾回?!是如何打你的?!傷都在何處?!你一一同我道個明白!」
他這些問話自然得不到她的回應。
得不到回應的戚炳靖正欲再發怒問,卻見她掉下淚來。她的淚水遏制住了他膨燃的怒火,將其漸漸淋熄。
這一問問,皆是她日夜之噩夢。她從不願憶,但卻不得不活在其中。
戚炳靖步上前,撩起袖子,輕輕為她拭了拭淚。他想要將她攬入懷中安撫,卻在伸手碰到她的肩頭時,聽見她忍不住地呼了一聲痛。
當下他生生變了臉色。
戚炳靖的怒氣再度滾滾上湧,撐得他胸口撕裂一般地疼。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