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第3/4 頁)
晶瑩露珠的青草,艱難說道:“我自然……也想敬……楊將軍……”
陽光炙熱燎人的酷熱感驟然消失,碧落終於能抬起眼。
她看到楊定微閉著眸,仰著脖,緩慢卻不間斷地,一口口將那爵酒飲盡,認真專注的神態,彷彿在細細體味酒中的辛辣或者甘醇。
慕容衝比他晚端起銀爵,飲得卻比楊定快,數口便飲盡了,含笑望著楊定,倒扣了銀爵,示意已經喝完。
楊定喝完,亦是輕笑,眉眼寧靜地望著二人,然後一甩手將銀爵擲下,緩緩道:“楊定謝酒!就此拜別,但願……後會無期!”
再見便是仇敵,或者後會無期才是最好的結果。
高蓋已禁不住眼眶一陣潮熱,忙低下了頭,不去看楊定賓士而去的背影。
這時,他聽到了碧落喑啞而悽惶的低低驚呼,抬頭時,楊定已到前方轉角處,正將一物遠遠丟擲,姿勢瀟灑而決然,不帶一分猶疑。
楊定應該沒聽到碧落那聲驚呼吧?他的肩背挺直,頭也不回地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而碧落已跳下馬,飛奔往那處轉角,甚至沒注意到掛在鞍上的青釉酒壺被帶下,發出“咚”地一聲悶響,碎裂在當場。她的青紗裙袂拖過半溼的青草,洇染了大片淚水般顫慄於葉間的露珠,變作了深青色,沉黯如蓄滿風霜雪霰的天色。
高蓋和慕容衝不過遲疑片刻,便拍馬緩緩上前,跟在碧落身後,檢視她到底想做什麼。
轉角處,碧落毫不吝惜地將她珍貴的繡花絲履踩入鬆軟的泥濘中,寬寬的袖子,飛快飄揚在茂盛的青草中,急促慌亂地翻撥著,然後頓住,纖白的手指將一物從青草中提出,定定地望著,淚水忽然浮上黑黑的眼睛,迅速滑下削瘦的面龐。
那是一縷劍穗。
水碧色的絲線編織了精緻的蓮花紋,垂下柔軟的流蘇,一枚黃玉琢成的佛手嵌於其中,在陽光下泛著溫慈的金光。
曾經,楊定悄悄將它收了,在懷中藏了大半年;
曾經,碧落將它扣在華鋌劍上,由著它在楊定溫暖的手邊飄拂了大半年;
如今,碧落仍希望楊定帶著它,才將它洗得乾乾淨淨,重又扣回華鋌劍上;
如今,楊定將它狠狠拽下,在空中劃過一道決絕的弧度,棄於汙泥野草間,不顧而去!
他再一次地在告訴碧落,他是男人,並不是聖人麼?
他可以承受一次傷害,卻無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在碧落緊依在慕容衝身畔,喚著楊將軍,敬他絕情酒時,怕他真的已情絕,心死。
慕容衝跳下馬,木然地望著泣不成聲的碧落,然後一步步踏入骯髒的泥濘中,張開雙臂,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碧落,如果他願意,他會過得比我們開心得多。”
抱著心愛的女子,慕容衝的聲音,依然那麼的落寞而孤寂,彷彿正身處於寒冷黑暗的冬夜,縱然有同樣孤寂的愛人相伴,他還是擺脫不了那悽絕的黑夜。
正如他的愛人擺脫不了他,只能和他一起呆在那黑夜中,等待那也許根本不會到來的黎明。
模糊的淚眼中,碧落感覺不出慕容衝身體的溫暖,卻依稀又見那甘露殿前,煦陽之下,那笑容清澈的男子給迫得雙頰通紅,委屈含恨,清泠泠地低罵:雲碧落,你全無心肝!
全無心肝的人,居然也會流淚,也會心痛,也會因為他絕望的捨棄而肝腸寸斷!
將進酒 長安古道柳枝輕(三)
幾乎整整一天,碧落都沒有說話,甚至沒怎麼吃東西。
慕容衝早已習慣她的沉默和木訥,但直到晚間,依舊見她緊握著那枚劍穗,眼底的情緒,漸漸地複雜。
“你後悔……陪著我了麼?”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