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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桑問他,你從西藏來的嗎?
男子笑了笑,說,大概算是吧。
卡桑沒有再問,他便也沒有再說。她深刻記得他的笑容,令她幾乎聞到了回憶的辛香。
那個男子並不多話。沒有再繼續喋喋不休地與她糾纏。這令人喜歡。他沉默,可是為什麼,他越沉默,她心中便越不安。
他非常專注地看了一會兒展品,然後很禮貌地轉過臉對卡桑說,我去那邊看看,先走一步了。再見。
他沒有留下任何的名片之類。收斂而生疏。轉身落拓地離開,很快消失。
第一次邂逅迦南。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在哪裡。她曾經語氣萬分輕佻而自嘲地向葉藍形容,他是那種,任何多情的女子見了他第一面便願意給他生孩子的漂亮男人。一個古董商人。
卡桑毫不猶豫地去參加這次藏地古董拍賣會。她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交了數額不小的競拍保證金,攥著一隻號牌,在拍賣會現場此起彼伏的叫價聲中,心猿意馬地四處尋找他的身影。
直到他用令全場震驚的價錢喊下一尊金銅佛像的時候,她才發現了他。
拍賣會中場休息的時候,她在出口處撞見他在那裡抽雪茄。
男子看見了卡桑,便面帶驚異的神情,笑著叫住她,你也來競拍?
卡桑一時語塞。她說,不,我只是來看看……
男子正在抽菸,他很快比劃了一下手中的雪茄,用非常具有洋化禮節的語氣問她,對不起,你介意嗎?
卡桑搖頭。
男子反問她,你是從西藏來的?
對。我家鄉在那兒。但現在在這兒上學。
男子並沒有盤根問底地追問是哪所學校。他只是好奇地說,學生也來參加拍賣會嗎?
卡桑說,學考古的。所以常常來看看這些古董。
他笑,說,我明白了。你很喜歡研究古董?
卡桑回答,對,很有意思的。
男子笑著,抬起頭來抽了一口煙。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起進去吧。他說。
2
他們坐在一起。男子在對競拍接下來的古董已經不怎麼關心,他側過臉來小聲和她交談。他說話沒有涉及自己任何私事,只是談論跟古董有關的事情。他小聲地對她說,你看這一幅唐卡,赤金止唐,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可是其實它只是一張複製品。這幅唐卡本身是一幅國唐,據說是誕生在十二世紀初,當時西藏處在前後持續四百年的各派分裂混戰之中,一個叫做旺牂牟欽的貴族子散妻離,在無望之中歸佛,到寺廟去請一名畫師作唐卡。傳說這個貴族用上等絲絹作底,自己刺血為墨,染成赤線,又將家中珍藏的回疆美玉以及東海珍珠獻出,全部作飾料織進了唐卡。據說織成之後真正珠聯璧合,精美絕倫,一直都是寺廟鎮殿之寶。可是後來,大不列顛侵略者入境,這幅珍品竟然一夜之間神秘失竊,至今下落不明。那個寺廟中有一個老畫師回憶原作,便重新繪製了一幅赤金止唐,與原作十分相似,但是卻也完全不同。原作為織錦,新作為筆繪,畫於普通棉布之上,亦無絲絹,刺血,美玉,珍珠,可是因了老畫師技藝高超,遠觀起來與原作竟無二致。其他畫師比照新作,製作了版印止唐,流傳到拉薩,被一名畫師收藏。那位畫師孤寡一人,去世之後畫作紛紛被各色人等佔為己有,現在這唐卡便是那版印之作,竟被輾轉賣到這裡來,實在是噱頭。
他又說,我應人之託,拍下那尊佛像。銅像鍍金,清代時期之作,我倒覺得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倒是真品。只是那人不聽我勸,急著要一尊真品藏佛,我手上又一時沒有,所以買下。
卡桑聽他講述,內心一直雀躍。這種陷入,如同是酒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