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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出獄沒幾天,我那個迷離的大夢就被徹底打碎了。
十五 迷離夢斷 魂縈科學開新元(四)
首先,來接我出獄的人中間有一位是我想不到的——曲新藝。她,曲新藝,當了興海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的副院長,真是大變樣了!
其次,我的家。家裡的很多事也令我震驚:原來我們家那片“貧民窟”不見了,代之以青一色的水刷石罩面的七層住宅樓,還有一個不大的尖尖頂的基督教堂和一個二十六層高的摩天大廈;我家從那間低矮的小平房搬入了一個向陽的三套間樓房中;我回家吃的第一頓飯有十二道菜,全都是我過去從沒吃過的美味佳餚;我唯一的侄兒灑後吐的幾句真言,讓我差點兒把吃下肚裡的美味全吐了出來。他說:“小時候我沒見過皪姑姑,但是心裡非常崇拜她。因為很多人都稱讚她是女豪傑,雖然她坐了牢,可豎大拇指的人還是不少。可現在,我不得不討厭她,因為她是‘三種人’。她還不如小說《紅巖》中的貓頭鷹,不如現實生活中的戰犯,不如沈醉。因為她,我的出國資格被取消了,自由世界的大門對我永遠關閉了!”侄兒天資聰明,從三歲開始跟嫂嫂學英語,高中沒畢業就透過了托福考試,一心想到美國讀大學。我徹徹底底地醒悟到當今社會上最具危險性、頂讓人們厭惡的人是誰了。
接下來,我陪母親買幾次菜、逛兩回街 ,我驚奇市井、市場變化之殊。其時恰值早春,在北方,冬藏的菜已吃完,新菜尚未萌發,乃是菜蔬青黃不接的時光。往昔此時菜場裡只有鹹菜頭、乾菜條、土黃色的馬鈴薯;豆餅做的豆腐要憑票還得起早排大隊;鹹魚、凍肉、蛋類一律憑票,而且量很少,只能逢年過節、人來客往才能嘗一嘗。就這樣的菜場還人挨人,人擠人。買點菜要先開票、次交款,再回來稱秤,大費周折浪費時間。今日那些菜場差不多已是門可羅雀。母親說現在只有秋菜上市時這裡才有生意做,但亦失去了往日的興隆。因為人們冬天已經不像過去那樣儲存大量白菜、蘿蔔了。因為如今不分季節,任何菜蔬隨時可買。人們手裡的錢多了,誰還總吃蘿蔔、白菜呢?農貿市場裡果然熱鬧非凡,應有盡有,且都新鮮上市。南方販來的,北方棚栽、室種的,我沒吃沒見過的東西太多太多了。街頭巷尾的小“早市”方便又新鮮、便宜,吸引了大多數顧客。原來國營大型綜合商場全市就那麼幾家,小商店也屈指可數,非商業區和居民網點是沒有門市的。所以買件東西太不容易了。現在街道兩旁的房屋,無論新舊、大小、高低,窗戶全改成了門,由住宅或辦公而變成了門市。牌匾、名號一個挨著一個。飯店、酒館、小吃部、雜貨鋪接二連三。賣早點的那更是數不勝數,推車、搭棚或露天席地,隨處可見。想吃什麼,出門就有,轉眼的工夫就拿回家來了。比較起過去排一大早的隊,買幾根油條、幾杯豆漿,真令人感嘆。貿易市場別具一格,既不是高樓大廈,也不是大廳廣場,而是即街扯棚、搭床、擺架,或就地鋪攤。設施雖簡陋,商品齊全,樣式新,花色多,真可謂色彩紛呈、琳琅滿目,而且價廉物美。居然把國營商場的生意搶去了一大半兒還得拐彎。過去買件衣服總感覺不那麼稱心,現在是眼花繚亂、不知撿哪件好了。如此等等,足見市場之繁榮。過去很多生活必需品要憑票證:糧、油、肉、蛋、魚、棉花、布匹、肥皂、火柴、毛線、化纖織物……現在所有的票證統一為一個票——錢票!
錢這個東西此時具有相當的權威,不,應該是絕對的權威,它很自然地成為人們擇業的首要標準。很多人自動扔了“鐵飯碗”,放棄了國營單位的“全民工”,一些人自願走出了機關辦公室,下海去經商了。就說我眼前吧,嫂嫂充分發揮本身優勢,利用工餘時間給學生補英語;李伯伯的小兒子放棄了鐵路工人的好差事,搞長途販運;我妹夫已向機關遞了辭呈,正準備到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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