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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祿閣通天的百級臺階層層鋪滿捲軸,梁珩與沈育一梯一梯檢視藏卷,饒有興致。
後面還跟條甩不掉的尾巴。
梁珩敗興地嘆氣。思吉湊前道:「陛下何故憂心?」
梁珩道:「瞧見你這張臉,朕就心煩。」
思吉呵呵地笑,果然退到三階之外,卻不走遠,目光始終跟隨梁珩。
梁珩止不住地皺眉,沈育俯身拾起一冊:「禹貢?你有時也會讀這些書麼?」
梁珩收回注意,道:「你看我像麼?皇室幾代收藏的經卷,當年兵敗南渡涿水,先王下令焚書,十萬經卷燒得就剩這麼些,全都帶到新王都。可惜我不愛看古書,看也看不懂,字是人字,話卻不是人話。」
沈育笑起來:「古書原用籀文寫成,後來有了小篆,隸書,今人字型又更不相同。如今的古文,都是以今字釋古字、今義釋古義,其中真貨三分,假貨七分,讀起來便令人百思不解。」
「我反正不懂,」梁珩道,「你若喜歡,儘管拿回去好了。」
人聲喧囂,從東掖門方向過來一支車隊,徑直前往天祿閣。
二人互視一眼,一同看去。梁珩眯起眼睛,疑道:「打頭那個是誰?」
還能是誰,右腰佩劍,左腰掛牌,一張公子我世無雙的欠揍臉,正是年少有為家世顯赫承蒙聖寵的段大公子。
這支車隊來到天梯下,紛紛向天子行臣禮。
「陛下,臺閣也要曬公文,借您風水寶地一用,請旨批准!」
說話那人沈育有點印象,似乎是司隸校尉羊悉,先時梁珩召集眾臣商議與北國和談,他是堅定的丞相擁護者。凡段相說是,他就是,段相不是,他也不是,如果段相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他就提丞相把不好說的話說出來。
人倒是年輕,長得也很精神。
「準了!」梁珩應道。
小吏們即開始從車上搬書,羊悉與另一位官員監工。段延陵扶著佩劍上得臺階,臉色仍不怎麼鮮活。可想而知,破廟那夜梁珩差點以為他就這樣過去了,鬼門關前拉回來,不是那麼好修養的。
梁珩道:「你不好好在家養傷?舅舅還特意為你告假。」
段延陵看看沈育,拱肩將他擠開,沈育禮貌讓位。
「你知道還不來看看我?你不來看我,只好我來看你,看看你出一趟遠門,掉了幾兩肉,少了幾根頭髮。」
梁珩忙比個噤聲,眼神往思吉那廂飄,確定他沒有聽見。
段延陵抬手,似乎是想捏捏梁珩後脖子,或者摸摸他臉,最終顧忌是在人前,沒有如願施為,鬱悶道:「怎麼換人了?原來那個啞巴呢?雖然都不怎麼樣,還是啞巴順眼一點。」
梁珩一撇嘴。
兩名官員走上臺前。
「陛下。」
「陛下。」
另一人沈育不識得,聽梁珩招呼,原來是頂替了王遐司徒之位的許椽。許椽也是得丞相力薦的官員。
梁珩道:「兩位卿家都辛苦了,今日本是休沐,曬書的事安排吏員來做即可。」
「不辛苦不辛苦,份內之事。」許椽笑呵呵的。
「日頭太曬,」羊悉體貼道,「陛下,咱們且到簷下去罷。」
兩官一左一右擁著梁珩走進風雨連廊,臺下思吉立馬要跟過來,臺閣曬書的吏員搬抬書箱,氣喘吁吁,堵在道上。
連廊中幾個掌扇黃門,站在殿前,離得尚遠。段延陵把玩他那把君子劍,靠在憑闌,替他們把守。
「陛下,」羊悉輕聲說,「扳倒常侍郎,本非難事。此三人勢焰熏天,從不知收斂,犯下之事如殺人沒財、賣官換錢,不知凡幾。可歷時太久,這些罪證無人問津,卷宗及人證物證等,不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