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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打牌只能借房東太太的外屋,全院只有那裡能放下一張牌桌,而且她還有牌。房東太太有時也湊上一角,如果有別人來,她就甘心引退。打牌也抽點小頭,八圈下來也能有幾毛錢。工人太太是熱心組織者,給房東太太也帶來點收益,所以房東太太雖然不喜她那討嫌的小子,對她卻總是敷敷衍衍,指著孩子大嬸長大嬸短地稱呼著。老宮女和這家工人住得最近,但交往最少。她愛整潔,當然不喜歡胡踢騰的髒小子,但隱忍的時候多,最多也不過和顏悅色地把孩子從自己門口哄走。這次爭吵的起因不清,我從外面回來時,已經不可開交了。老宮女在院子裡吵罵,工人太太在屋子裡還口,大概是關礙著房東太太吧,還口時不如和別人吵架那麼潑,那麼髒,工人則笑眯眯在門口給太太幫腔。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笑臉吵架的男人,顯得那麼陰、損、壞,那麼逗氣,他不是在吵架,而是在戲弄這位老人。老宮女枯瘦的臉煞白,身子顫抖,聲音倒不低:&ldo;我,捧過龍庭,抱過玉柱,伺候過老佛爺。你算什麼東西!我腳下的地面比你家的房頂還高三尺!你算什麼?你、你……&rdo;工人太太的還口聲高但無味,這位修理工卻笑眯眯地:&ldo;說了半天,你只是個奴才,明白嗎?老太太,奴才!……&rdo;&ldo;奴才怎麼啦,在老佛爺跟前,親王貝勒也是奴才,怎麼啦,奴才!在我這奴才站著的地方,也沒有你‐‐連你們祖墳裡的站著的地方。&rdo;老宮女站也站不穩了,哆哆嗦嗦地手指著修理工。&ldo;得了您哪!這奴才當得還挺榮耀不是?我們家墳裡還真沒埋過奴才!&rdo;修理工仍然那麼陰陽怪氣。院子裡看的、勸的、拉的亂成一團。&ldo;幹麼呀!&rdo;一聲清叱,房東太太挑開門簾出來了。&ldo;大清早的都怎麼啦?嫌不夠熱鬧不是?&rdo;話似乎是對吵架雙方而發,可眼睛卻瞄著工人。&ldo;哪位嫌我這兒住著不順心,搬哪!再說,他大叔,什麼奴才不奴才的,大清國的時候,全國都是皇上家的奴才,你們家沒住在法蘭西吧!幹麼捅人心窩子說話,你不覺得傷眾嗎?眼下民國了,奴才是下三濫。我問問您,拿人錢,聽人管,吃著誰,順著誰,你在你的東家跟前不能說是主子吧?不照樣聽人喝,服人管,您比奴才高到哪兒去啦。&rdo;修理工悶了口,老宮女也被扶回南屋。房東太太作了總結髮言:&ldo;我說呀,大夥住到一塊堆算是有緣,誰活的也不易,凡事忍讓著點。不痛快的事夠多了,還想找?大夥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rdo;於是大家紛紛贊同:&ldo;對,對!&rdo;&ldo;是這麼個理兒。&rdo;&ldo;咳,怪不怪,越窮火兒越大。&rdo;房東太太下了解散令:&ldo;那什麼,大家都忙自個兒的去吧!&rdo;說著就向南房走去,百忙中還關照我一聲:&ldo;您回來啦,有封信,我擱您桌兒上了。‐‐瞧這份亂,真是的。&rdo;說著搖了搖頭。我答應著也回到自己的屋裡,但心緒很不平靜。這位不幸的老人啊!這位進退失據、矛盾著、痛苦著的老人啊,這究竟是誰造成的?這個歷史的棄兒,承擔多重的苦難,她把一生殉給了老佛爺,殉給了兩個寄生蟲,但她只有痛苦而沒悔恨,也許夢裡的溫馨可以使她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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