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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迎接貴客，趙家大院足足準備三天，打掃房間清理庭院，搞得比過大年還緊張。特意從安城縣玉壺村酒樓高價請來了廚師，一天要賞現洋兩塊哩。如今市面上流通奉天省紙幣，六十元頂一個銀圓，袁大頭仍是硬通貨。價錢到位，廚師自然要拿出手段，烹炒煎炸不厭精細。

梁督辦、李知事、山本一行屈尊小鎮，他們當中還有一位陌生人。趙前見了不便深問，入席時自然要有排座位的禮節。梁督辦說：&ldo;宋老闆請上坐。&rdo;那人才沖東家拱手：&ldo;兄弟宋凱斌。&rdo;

李知事介紹道：&ldo;這位是安城電氣公司的老闆，實業救國的典範。&rdo;

&ldo;無事不登三寶殿，&rdo;這些人的目的，趙前心知肚明：&ldo;都是衝著煤來的。&rdo;

好酒好菜地吃著喝著，只有梁督辦在滔滔不絕，天南海北地胡吹。山本任直對滿桌菜餚讚不絕口，趙前隨口說是老婆的手藝，還特意喊出金氏與眾人見面，把盞勸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梁督辦點破了話題：&ldo;宋老闆想籌資開發礦電。&rdo;接著，宋凱斌詳細介紹了他的計劃：購置安裝125千伏安的發電機兩組，可供3000盞16燭光的電燈照明，燃料為煤炭，可就地取材。宋凱斌還說，公司比照鐵嶺電燈局的運作模式，入股分紅，紅利約莫在8分左右。預計，投資總額約10萬元奉票2，資金不足部分考慮使用滿鐵貸款，云云。

第八章(6)

趙前有意裝糊塗，說：&ldo;俺滿腦門子高粱花的莊稼人，不懂你說的是啥。&rdo;

&ldo;你的出煤，他的發電！&rdo;山本任直終於忍不住了。

&ldo;我們今天來找你，謀劃安城縣之福祉。&rdo;梁督辦終於道明瞭來意。

宋凱斌頗有背景，是奉天警備隊隊長的內弟，來安城開電廠需募集股金。此刻，他輕描淡寫地說：&ldo;擬籌股兩萬四千元。&rdo;

趙前思謀半晌，說：&ldo;我出一千元。&rdo;

&ldo;少！忒少！安城縣有名的財主就出一千元？&rdo;另一個聲音附和道：&ldo;人家喬大麻子還拿了三千塊哩。&rdo;

&ldo;俺有難處啊，前年炭礦死了人，&rdo;趙前哭喪著臉，說話間要用力地咽一下唾沫作為停頓，喉結上下滾動著：&ldo;賠進去也有三千來塊啊。&rdo;

&ldo;你的煤的大大的。&rdo;山本搭腔道。

&ldo;胸口掛笊籬‐‐你操的哪份心啊？&rdo;趙前對日本人不滿。

&ldo;不得無禮！&rdo;梁督辦盯著趙前臉上起伏的表情說：&ldo;山本先生是奉天府的客人。&rdo;

趙前不肯服軟，說：&ldo;牛槽伸進個馬嘴來，他是那路子的牲口？&rdo;

&ldo;出言不遜就是藐視政府。&rdo;

李知事趕緊打圓場，說：&ldo;趙掌櫃的快賠個不是吧。&rdo;

趙前心裡惱，還在嘟囔：&ldo;自個兒的孩子不用別人養！&rdo;一見梁督辦要發作，便舉起盅沖山本示意，然後一飲而盡，道歉：&ldo;失禮失禮。&rdo;席面的人都笑，氣氛和緩下來了。

終究是官家的力量大，由不得你含糊耍滑，趙前這才懂得了啥叫胳膊擰不過大腿，不得不入股安城電氣股份公司三百股，股金三千元奉票。趙前怏怏不樂，粗略一算半年白忙了，心裡想這他媽的不是勒大脖子嗎？送走梁督辦一行人，趙前覺得要吐了，以他的酒量還不至於出醜，但覺得頭暈氣悶，扶著門框發了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