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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收拾仔細,奼紫嫣紅淺碧深綠在細雨中輕搖,靠近石徑的是雪堆般九芯十八瓣茶花。茶花已被重新栽種過,花瓣掉轉了向東。
“東邊太陽巴適。”那孩子揣測著她的神色,小心翼翼解釋。
《滇南茶花小志》記載:“九芯十八瓣,一名獅子頭,其色或深或淺,豐箿圓湛,如狻猊之極舉手奮躍。”阿普奶奶不識字,坊間口口相傳九芯十八瓣茶花稀有,她便栽種,然而這孩子從何而知呢?
這孩子極擅察言觀色,足見骨子裡浮游驚恐,絕非什麼有頭臉的出身,更不可能知道此花尊貴,卻偏偏只移栽了這幾株,可不是靈慧?阿普奶奶關大門,那孩子麻利的替她扣上門鎖。
阿普奶奶撐開油紙傘往學校去,雨聲甚微,遠處麗江川流卻如雷鳴般壯烈。天地間嘩啦啦水聲不絕。
嘈雜中聽不見孩子的腳步,但是可以看見路邊水窪中一個亦步亦趨的倒影。
學校門口遇見艾校長的兒子艾北,小傢伙眉眼天生得一副笑模樣,五官又沒得挑,省委宣傳部每下來拍民族團結的題材時總要找上艾北,端端正正繫好紅領巾,和白族彝族納西族傣族哈尼族的小姑娘們一起站在朝陽下敬隊禮,就連俱融市有關少年兒童的海報都是小傢伙領頭。
艾北看見阿普奶奶立刻打招呼,阿普奶奶說:“我找你阿爸。”
校廣播站正在播放歌曲,一男一女激昂地在唱“花兒香,鳥兒鳴,春光惹人醉,歡歌笑語繞著彩雲飛。”
艾北往阿普奶奶身後看,阿普奶奶說:“他是過路的。”
進了校長室,艾校長正拿著份《人民日報》在看,見阿普奶奶來了,似乎早有準備,從桌上拿起一隻簡單的檔案袋遞過來,阿普奶奶開啟細細的過目,有一寸證件照、蠟筆畫、試卷、練習本,和一張入學檔案。
“還有餘下的學費,應該退給我。”阿普奶奶說。
艾校長愣住:“只剩半個月這學期就結束了,學費不好退的。”
阿普奶奶堅持:“要退。”
“財務上沒辦法做賬嘛。”艾校長從桌上的筆筒裡取了鋼筆,開啟筆記本,在上面寫寫劃劃一陣,“只有6塊錢。”
“那也要退給我。”
艾北的小手伸過來,手心裡是一隻黑色螺帽“英雄”鋼筆,他說:“阿普奶奶,這是爸爸新買給我的,就當做學費好了。”
“要財務上退給我。” 阿普奶奶還是對著艾校長,語氣很耐心:“你總有法子的。”
艾校長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卷零碎人民幣,在裡面尋找,阿普奶奶說:“你不要找,我不要你私人的錢。”
艾校長這時候忽然發現房間裡另外一個孩子,站在牆角的臉盆架那裡,頭髮衣服都溼漉漉的,正聚精會神在聽。
“財務老婆生孩子,剛請了一個月假。”艾校長說,“你隨便問學校哪個老師都知道的,真是不湊巧,你看怎麼辦?要不我先把錢給你,等財務回來再補辦手續?”
阿普奶奶“哦”了一聲,似乎在想什麼。牆角的孩子忽然說,“我把這半個月讀完啵。”
艾校長問阿普奶奶:“他是你什麼人吶?”
阿普奶奶不吭聲。
艾校長便反對:“這怎麼行這怎麼行,你什麼手續都沒有,也沒入學考試。”
孩子說:“我用原先那個名字嘍!”
艾校長堅決地搖頭,重新拿起《人民日報》專心致志來讀,間或抿口茶。
廣播站裡的歌聲還在昂揚地繼續:“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鄉村處處增光輝。”
那孩子突然向前一步,站在屋中央,大聲地開始朗誦,川音雖重,好在不難懂。他立正站著,拖長聲音一字一字地念:
啊,親愛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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