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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月華之夜
櫻花落盡階前月,象床愁倚薰籠。雙鬟不整雲憔悴,淚沾紅抹胸。
檀煙低迷中,我隱約看見,那個愁雲慘霧的女子,雲鬢亂,晚妝殘,蹙眉托腮,含淚斜倚牙床。
我乍驚還喜,不禁伸手去攬她:“娥皇……”
明明近在咫尺,觸手卻是空空蕩蕩。
她目中淚光盈盈,輕啟檀口。
只見櫻唇翕動,卻不聞燕嚦之聲。
我恓惶不安,亂舞雙手,不住喚她名字。
她卻如同霧氣凝聚而成的曦靄,漸漸消退,一縷一縷飄散了。
“娥皇……娥皇……”我撲上去挽她,卻只攢住滿手滑膩如脂。低頭瞧去,哪裡是什麼柔脂,分明是一手滑膩的鮮血。
我大駭,只覺有一股力量在我胸前重重一推,耳邊一聲磬鐘驚雷般炸響,剎時靈臺驟明,如夢初醒。
“醒了!醒了!皇上……終於醒了……”
我澀然睜眼,卻見面前一雙紅腫如桃的眸子。原來,被我緊攥在手的,是她的柔荑。
我淡淡一笑:“秋水,別哭了……眼都哭腫了,難看得很……”
秋水胡亂揩著眼淚,又哭又笑,語無倫次:“皇上……你終於醒了……秋水就算哭瞎了也值……你都昏迷三天了,太醫說,若是還不醒,就……可把秋水嚇壞了……”
我見她一臉殘淚斑斑駁駁,心憐不已,正欲去抹,才稍稍抬了肩膀,背上一陣劇痛撕扯,不由倒抽了口冷氣。
一隻素手撫在我肩上,“皇上,您背傷極重,千萬不可擅動。”
我抬眼望去:“流珠?”
流珠輕盈立在榻邊,溫婉嫻靜地微笑著。
我的保儀流珠,竹聲新月似的靈慧,彈得一手好琵琶。每每我與大周后作了新曲新詞,都是由她先試音,一曲清歌,流珠濺玉般柔脆。
“流珠,方才我見著了大周后……”
流珠黯了眸,凝聲道:“皇上,您方才定是做夢了……昭惠皇后病逝已多年了。”
原來是南柯一夢……我幽然嘆息。
秋水急匆匆端了碗藥進來:“皇上,太醫吩咐了,一醒便要喝藥的。”
我在流珠的服侍下,吞嚥那碗漆黑苦澀的藥水,不由揪緊了眉。
“秋水流珠,切莫再喚我‘皇上’。我如今是臣非君,不可僭越。”
秋水撅起嘴:“在秋水心目中,你才是真正的皇上!你又有才華,生得又好看,那個粗暴的武夫,凶神惡煞的,哪裡像個皇上嘛!”
我失笑,皇帝只有做與不做,哪管像與不像?秋水果然還是個孩子,天真可愛得緊。不過,她既隨我為臣虜,不收斂那口無遮攔、出言無忌的性子,遲早又會惹禍上身。
心念一動,佯怒喝道:“秋水!你又不聽我話,想讓我再挨一百鞭子麼?”
秋水嚇了一跳,面上又愧又悔又痛,哭哭啼啼道:“皇……不能叫你皇上,那秋水該叫你什麼呢?”
我柔聲道:“秋水乖,別哭了。宋帝不是賜了封號麼,照著叫便是了。”
流珠憤然道:“‘違命侯’,那宋帝居然如此羞辱您,我們才不買他賬!我們就喚您‘主上’好了,您永遠是我們的主上!”
我心中一酸,幾欲流下淚來,忙開口道:“我有些倦乏了,想休息一下,你們兩個先退下罷。”
秋水、流珠欲言又止,對視一眼,行禮退了下去。
我俯臥在榻上,將淚溼的臉埋進錦衾中,不願洩露出半點嗚咽聲。
夜半時分,殘月照窗白。
我迷迷糊糊醒來,只覺嘴唇皸裂,咽如焦灼。
茶杯就在榻邊案上,可我連抬手都扯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