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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萇為人奸猾,很擅長在各方勢力間遊走,從來都只有他算計別人的份兒,想盡辦法讓別人不對他有所防範。若非如此,他論戰功遠不如蘷安、支雄、桃豹等將領,又怎能腆著臉與諸將並列,深受石勒的器重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孔萇的想法和程遐有些類似。他是親眼見過裴該怎麼威武不屈的——石勒也正是看重了裴該這一點——後來又聽孔蕢描述裴該怒斥他的場景,就覺得這小年輕實在硬氣得很呀。從來柔才能夠克剛,對付足夠剛強的傢伙,絕對不能去硬碰,哪怕想算計也得暗中算計,表面上還得表現得絕對的人畜無害,如此才有勝算。
當然啦,就目前而言,是不是要算計裴該,還得再好好研究一下……
……
當日晚間,石勒大排筵宴,慶祝洛陽克陷。因為參與者眾多,宴席是擺在露天的,石勒背著自己大帳帳門而坐,身前兩列食案,左文右武——軍中本以右為上,所以這也表明了他最信任的,其實還是那些胡漢將領。
武將頭一位是蘷安,次孔萇,然後是支雄、桃豹、郭敖、逯明等等……支屈六排在第九位,至於孔蕢之流,根本沒有入席的資格。文吏頭一位是刁膺,次張賓,然後是徐光、程遐……裴該被安排在程遐之下。估計要是把他插在徐光前面,必然會起紛爭,所以入座前張賓還特意去關照、撫慰過裴該,說你如今尚無職司,所以排位略略靠後,這是為了同僚間的和睦考慮,你可千萬要理解明公的難處,不要惱火啊。
裴該嘴角一撇,似有不忿之色,但是又強自按捺住了,然後酒過三巡,他就藉口疲累,告罪後返回了自家居處。他是實在不想敷衍那些胡人——此前支屈六設宴,大傢伙兒都捧著自己啊,那也不好意思早退,如今可不一樣,不提桃豹、郭敖等人冷淡的目光,就光刁膺那副嘴臉,他就受不大了,還是早早逃席為是。
論起胡營中文吏的地位,刁膺還在張賓之上,一則因為他來得比較早,二則是他允文允武,既能算帳、草擬文告,也能騎劣馬、挽強弓,所以在張賓投效前,他算是石勒的第一參謀,即便張賓得到信用後,也仍然沒能把他給踹下來。刁膺目前的職位是右長史,張賓是左長史,右上為尊——但這個右長史只是空頭參謀,不象張賓還督著個「君子營」呢。
所以刁膺對「君子營」裡的中原士人,乃至於對所有中國讀書人,都本能地敵視,覺得他們統統都是張賓一黨,是威脅自己地位的潛在對手,那自然也不會給裴該好臉色瞧了。不過根據裴該的觀察,徐光、程遐等人在瞧刁膺的時候,也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因此當裴該逃席的時候,程遐匆匆追出來,裝模作樣挽留,裴該就老實不客氣地回復道:「胡兒粗鄙還則罷了,刁長史亦甚無禮,我不慣與此等人共座!」他相信這必然是程遐願意聽到的話。果然程子遠拊掌而笑,深感「於我心有慼慼焉」,然後當場就揭了刁膺的老底:「彼不過鄉間小吏,從公師藩起兵,公師藩為苟晞斬殺後,始逃依主公耳。念是故識,才得優容,其實腹內皆草,毫無所長——我等又豈能久居此輩之下?」
裴該心中暗笑,真是官場風雲,各有籌謀,石勒這胡營看似興旺,其實也不是鐵板一塊嘛。那廝手下文武兩個集團,本就難免齟齬。武將集團中以「十八騎」為一黨,後附者又一黨,此外也可劃分為「羯將黨」、「匈奴黨」、「其他雜胡黨」和「漢將黨」,各自瞧對方不順眼。至於文吏,相對單純一點兒,粗分可為以張賓為首的「君子營黨」和以刁膺為首的「非君子營黨」,然後「君子營」裡面還有張黨、徐黨和程黨……
老人家說得好啊——「黨內無派,千奇百怪」。
程遐你瞧不起刁膺?是不是就跟我假模假式瞧不起你似的?但你出身也不怎麼高貴啊,又有什麼資格鄙視「鄉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