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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今日接到了石勒,支屈六轉過臉來就問支雄,說大哥你們怎麼回來了?為什麼不留在洛陽,而讓我們過去會合呢?支雄苦笑著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明公究竟是怎麼想的……
「我等後至,受命攻略北城,尚在酣戰,忽聞王徵東(王彌)與呼延前軍(呼延晏)已入宣陽門。約半日後,始安王(劉曜)亦入城,北門始開。本來洛陽各街便都已為他軍所佔,我等所獲甚寡,明公又約束各部,不得因搶掠而與他軍起衝突,諸將心中都有些不忿。隨即明公入晉宮去拜見始安王,翌日歸來,只索要了糧草十萬石,及財物十數車,便令退出城外——王徵東也有財貨奉上。同日,始安王下令焚燒洛陽,城池化為焦土,已不可居人矣,明公即率我等南歸……」
大致經過是這樣的,我們也不明白石勒為啥要這麼幹。事後請問,他只說這回攻破洛陽都是劉曜、王彌的功勞,他若是在洛陽附近久留,爭功意味太過明顯,恐怕會引發不必要的誤會,所以——咱們還是回許昌去吧。有人口出怨言,還被石勒揮起鞭子來抽了一頓,大傢伙兒這才不敢說話了……
於是支屈六就跑來找裴該,先探詢裴該發火的事兒,很明顯他是有聽沒有懂,但聽說石勒並未怪罪裴該,多少鬆了一口氣;然後就轉述了支雄的話,問裴該:「主公因何不肯留居洛陽,而要南歸許昌?裴先生早便有所預料,可能為我解惑麼?」
裴該微微而笑,先是搖頭,說我怎麼猜到的,你不必打聽,隨即反問支屈六道:「將軍以為,此番攻陷洛陽,誰為首功?」支屈六說那當然不是王彌,就是呼延晏啦,是他們先攻進城去的嘛。裴該又問:「摧敵國之都,俘敵國之君,功莫大焉,可當封王麼?」支屈六點點頭:「應該啊。」「然則劉曜會如何想?」
支屈六撓撓後腦勺:「始安王為三軍主帥,部下之功,即他之功,還如何想?」
「呼延晏、王彌本非劉曜部下,暫受其制而已,則酬功者非劉曜也,實漢主也,」裴該耐心地向這大老粗講解,「譬如鍾會受命,總督三軍伐蜀,而先入蜀都者,實鄧艾也,鍾會非但不喜,反而設計陷害鄧艾,為何故呢?二士本無統屬,臨時受命耳,則鄧艾之功,不能算在鍾會頭上……」
支屈六一拍大腿,說我明白了——二士爭功的故事,你跟我講過的啊——所以劉曜和王彌必然爭功,然而——「與主公南歸,又有何關聯了?」
裴該笑著說你怎麼還不明白呀——「主公若附劉曜,必然得罪王彌;若附王彌,必然得罪劉曜;若也求分一份功勞,則必然同時得罪二人。與其如此,不如暫退,以示無意於此番破洛之功也。」
支屈六擰著眉頭,憤憤不平地道:「好生複雜……人心竟如此齷齪!是誰的功勞,本該一刀一槍搏殺出來,哪裡是爭能夠爭得到的?主公不爭也好……只是此番北上,耗費糧草無數,多少也有折損人眾,結果一無所獲,著實令人氣悶!」
裴該說也不能說毫無所獲啊,一來聽你所言,他不是向劉曜索要了點兒糧草物資麼?王彌不也主動送來些財物麼?二則如此一來,漢主必然更加信任石勒——「老子有言:『夫唯不爭,則天下莫能與之爭。』」
支屈六說老子又是誰了?不是裴先生你自稱吧……裴該多少有點兒哭笑不得,正待解釋,忽聽門外又有人呼喚:「裴郎在否?孔萇來拜。」
……
石勒凱旋,附近暫時又沒有什麼警訊,所以孔萇也匆忙離開潁陰,巴巴地跑許昌來迎接了。他這回不但親自上門來拜訪裴該,還領來了那個孔蕢。支屈六一開始臉色很不好看,懷疑孔萇是來興師問罪的,但看裴該神情澹然,毫無所懼,不知道怎麼的受其影響,心也很快就定了下來。
以孔萇在胡營中的地位,裴該本待親自出門去迎接,但最終卻還是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