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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有了自己的婚姻,所以愈發覺得你不值得原諒。但我還是把她帶來了,你見過的。今天天氣不錯,我把酒灑在地上,你得空出來喝一口。我下一次再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你自己保重。
他手上的戒指被光晃得亮了一下,顧峻川看了眼,說:你聽到了,那就行。
顧西嶺詛咒他的那些話他也忘得差不多了。幸福能麻痺痛苦,也能沖淡仇恨。
走出墓園的時候,藺雨落拉住顧峻川的手,非要繞道出去。顧峻川知道她是在安慰他:我們不走老路。
六月中旬的時候,他們決定拍婚紗照。先是在北京拍,然後去綠春拍。巡著他們成長的軌跡,留下當下的影像。藺雨落想起曾看過的顧峻川的少年相簿,就要求他買當時一樣的衣服,球衣、校服、橄欖球服。她呢,穿著白襯衫牛仔褲,陪顧峻川重走了青春之路。
蘇景秋和高沛文也要湊熱鬧,總會偷偷入畫擾亂拍攝。
當藺雨落穿著「落系列」最美的那身禮服站在荷塘邊的時候,帶著敢於媲美一切的神采。
離開北京,周轉回綠春。高沛文依藺雨落童年穿的衣樣子,參考哈尼習俗,為他們設計了婚服。當他們換上,藺雨落彷彿看到年輕時的父母含笑走來。她眼睛驀地濕了,擦掉淚水後牽著顧峻川的手,走過山間、走過小路、走過校園、走回老宅。
顧峻川問藺雨落可還有什麼新婚心願?藺雨落說:我想去划船。
兒時春遊,父母帶他們去划船。母親在船頭唱歌,藺雨落趴在船上玩水。她的手輕輕一攪,那水紋就一圈一圈像遠處漾,一直漾到山腳下。她抬頭望去,青山秀麗、花開遍野。藺雨落記不清是不是有這樣的春遊了,又或者單純是她做過的一場夢。
她和顧峻川也劃過船,在後海。
那天起了一陣怪風,他們的船被吹得在水面上打轉。顧峻川嚇她,親吻她,他說:「不親嘴,誰來後海划船訥!」
藺雨落記得這一次,因為顧峻川笑得太大聲、太得意。
他們的船行在山間,藺雨落遮陽帽的帽沿北風吹起,連帶著她的頭髮。她看到山上綠的樹紅的粉的紫的花,他們的影子映在水面的柔波里。
川前雨落,白露未晞。
他們關於婚禮的儀式結束了,顧峻川問藺雨落:會否覺得平淡?藺雨落搖頭:我想要的都有了。再多餘給我的,我未必有福消受。她就是這樣,從不貪心。
「我們還有漫長的「他日之約」,我會用一生去踐諾,如果你信我的話。」顧峻川說。
在準備離開綠春的時候,氣象臺發布紅色暴雨預警,他們臨時取消了離開計劃。
坐在窗前看天色陰下來,大雨澆灌世界。
藺雨落記得父母離開那年,也下了這樣的雨。三一哪裡也沒去,臥在她膝頭,它顯然也有點害怕,有時喵一聲,又把頭縮排去。它很反常,不關心它的領地,也不再關心它的罐頭。
藺雨落害怕這樣的天氣。
顧峻川知道。
他摟著她肩膀,輕聲安慰她:「沒事的,有我。」
「我知道。」她像被抽走了力氣,恐懼最先攻佔的是她的手指,指尖開始變得冰涼。而後是她的腿,再然後是她的呼吸。
顧峻川緊緊抱著她,陪她熬過這個雨天。停電了,只有偶爾的閃電能把房間照亮。
藺雨落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顧峻川就拍她頭:「你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麼嗎?」
藺雨落搖搖頭,她什麼都想不起來了。顧峻川就安慰她:「別怕,我在這。」
他們長久地擁抱,當藺雨落停止顫抖,外面的雨還在下。整整下了12個小時。天將亮時,藺雨落睜開眼,聽到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大雨轉小,一切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