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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的遺體停放在客廳正中,按河南老家規矩用黃表紙蓋著臉,有一個年輕女人跪在一側燒紙,剛才爆發的哭聲就是她發出的。趙離盯著那張紙,想像著老林活著時的模樣,生與死,就這樣隔著這薄薄的一層紙,有一忽兒她甚至想到要揭開黃表紙,看看死去的老林是什麼表情,但她終於沒有,問:「什麼時候落下氣的?」年輕女人手拍著地哭道:「爸呀,趙書記來看你啦,你咋不說話,你睜開眼睛,有啥話就跟她說埃爸呀,你去享福了,從今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你啦,你是讓人欺負死的呀。」羅偉民聽到這哭喊有些不經,說:「這裡煙大,我們到那邊去看看老太太吧。」
老太太睡在裡屋的床上,趙離進來同她握了手,說了一些節哀保重之類的話。老太太在丈夫面前低眉順眼一生,一旦丈夫去世,不僅沒主意,連天也塌了,一連昏睡了兩日,喪事全靠組織和親屬料理,見了趙離,卻也知道提條件,說:「趙書記,老林就這一個小女兒的事情沒有交待,你要答應呀。我們老林革命一輩子,到老了還沒有解決孩子的工作,他虧呀。」
趙離撫慰她說:「大嫂,你注意休息,不要傷了身子,組織上會考慮的。」老太太說:「老林是黨員,孩子們說不火化,我說這哪兒行?還有啥因公不因公的,老林就是公家的人。只要把小娥的事解決了就好。」老林的幾個孩子嚷道:「媽,你老糊塗了咋的?」趙離同羅偉民對了一下眼神,不理那幾個子女,只說請老太太放心,林主任還是應該按時火化,小娥調動事後再說。剛才哭得很兇的年輕女人不知什麼時候也擠進來,說:「你們領導說話要算數,不要認為我們老太太好說話。」趙離說:「組織上有個意見,回頭讓羅書記跟你們說吧,好,我還有事,就這樣。」年輕女人扯住她說:「不行,你現在就解決。」
趙離勉強笑道:「你看,現在怎麼解決?辦事總要有過程嘛。」
年輕女人說:「你簽個字,保證辦好這事,不簽就不能走。」親屬們一齊嚷著「簽字簽字」,先是七嘴八舌,後來有人動起手來,連拉帶扯,趙離虛弱的身體經過這樣一鬧,頭一陣眩暈。
羅偉民說:「小娥,你這樣就不好了,組織上還能騙你們嗎?」趙離這才知道這是老林的小女兒,無心同她糾纏,打起精神擠出人群。走到院中,小娥一下子撲過來抱住趙離的腿,哭喊道:「趙書記,你不能欺負人埃我爸他是個老幹部,死了兩天,你為什麼不來看?為什麼要等到今天才來?你這是欺負人啊!」趙離氣道:「你說話怎麼不負責任?誰欺負你了?」羅偉民說:「趙書記病了好幾天,聽說你爸爸去世,帶病趕回新城,這個情況你知道不知道?」林小娥哭道:「我不管!我爸就是她欺負死的,你賠我爸,你賠我爸!藹――藹――」滿地打滾,工作人員把她往起抱,她掙扎著往下墜,毛衣一直捋到胸上,露出了黑黑的肚皮和乳房。趙離噁心要走,林小娥大叫關門,老林的親屬子女們果然關上大門,幾個農村模樣的女人也靠門坐下大嚎。工作人員去拉,拉起這個,那個又坐下,老林的女兒女婿們也去撕扯工作人員,一院子都是哭吵聲,放哀樂的見狀,不放哀樂了,放起《豐收鑼鼓》。
羅偉民指著他們說:「你們這樣鬧,還像幹部子弟嗎?你們中間有黨員有幹部,今天的事你們要負責!」趙離心慌氣短,沒氣力再站下去了,軟軟地坐到菜圃的埂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林的子女和親屬們看到這陣仗,反而不知道怎麼辦好,只有那幾個農村婦女哭之歌之,不肯罷歇。
不知過了多長時候,有人在外面打門,歌哭的女人們開啟一道門縫,卻是李司令和吳斯仁來了。原來在外面寫輓聯幛子的工作人員看到裡面鬧事,急忙去報告了吳斯仁。吳斯仁是何等精明的人,趙離尚且被拘,他去還能有好的?情急之下,去搬來了李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