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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人有心想要,春天繃著臉分文不讓,最後倒是以兩百張茶券成交,可憐一塊價值千兩白銀的好玉,最後低價物易他主。
曹得寧自是蹊蹺,自春天去後,心內越想越奇,靖王府的薛娘子他自是沒見過,年前靖王老王妃做壽,他跟著珂哥兒送去王府的禮單裡,靖王爺看中件高昌國出的夾羽毛織金五彩氅衣,特意挑出來送去後院,聽王府的管家的意思,道是府裡有位薛夫人快要生產,王爺心疼至極,日日裡都挑著好東西往薛夫人屋裡送。
但當日在紅崖溝遇見的那位小女郎卻如何成了薛夫人的親眷,這天長地遠的,哪裡有這樣湊巧的事兒,說是侄女兒和姑母,這又是哪門子親眷,沒聽說薛大人還有什麼兄弟,怕是這女郎誆人不成。
曹得寧思前想後,磨墨揮筆寫了此事,用信鴿傳去長安段家。
春天收了茶券,在市集晃蕩大半日,歸的便有些晚,日暮夜黑,在坊裡走著走著,迎面遇見李渭。
李娘子頭七已過,李渭脫了齊衰喪服,腰上束著白麻,上下打量她兩眼,問道:「你去哪兒了?」
「出去走了走。」她低聲答,又問,「大爺怎麼在此?」
李渭沒回她,領著她深一腳、淺一腳走在瞎子巷裡,春來樹葉抽芽,新綠悄悄探出牆頭,因李家新喪,巷裡一路掛了白燈籠,影影綽綽的單薄枝葉在晚風中輕輕搖曳在牆頭。
她被四月的春風吹著,突然有些被這柔軟的風吹醒,李渭在前她在後,兩人不聲不響的走,春天摸著牆,看著他在前頭的背影,突然道:「大爺,我今天去開源樓,本來打算找段公子了,請他幫我捎句話。」
「段公子不在。」他聲音沉穩,「你若有事,找曹大爺也是一樣的。」
她低聲回:「我知道。」
她無端的有些落寞,垂著頭跟在李渭身後磨蹭,李渭回過頭來,見她慼慼然垂著眼,想了想,還是頓住腳步,問她:「你找段公子,想說些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搖搖頭。
「不想說麼?」李渭轉過身來,漆黑的眼眸帶笑看著她。倒不是去年初見時一口尖尖細牙咬住他的脆弱模樣,晚風拂動她的衣袖,正是青蔥年少的好光景。
春天小聲回道:「我不知從何說起。」
他道:「你該回長安去———幾日後有支商隊回長安,我托熟人照顧你,你跟著回家去吧。」
他終於說:「你孤身一人,又是未經世事的女子,北庭不是你該去的地方,有些事情也不是你來做。」
她不肯:「我既然已經走到這裡除非死,否則也沒有回去的道理。」
李渭搖頭:「北庭怕是要打戰,就連河西也要不太平了,你要去的地方又是胡地陌土,一路的情況並不是你能想像的。」
她看過許多關於北庭西域一帶的前人筆記和官中記載,冬夏有雪,毒風烈日,飛沙礫石,骸骨遍地。在上路的那一刻也曾心生動搖,從錦繡閨閣裡走出的無知少女如何面對那個荒涼廣袤的世界,然而時至如今,她早已不懼這些。
她良久不出聲。
他輕輕一嘆,亦是良久不語,最終還是說出心裡話:「小春都尉泉下有知,知你要去,怕也是不安心。」
她猛然抬起頭,身體顫抖,盯著他看,卻只見他的臉隱在昏暗夜色裡,只模模糊糊露出刀削般的輪廓,手指摸在粗糲的磚牆上,刺刺生痛,咬住下唇:「大爺知道我?認識我爹?」
他回:「我和小春都尉緣慳一面,但有幸聽過他的事跡」 李渭的聲音低沉,又有些疲憊:「小春都尉那時任伊吾軍驍騎尉,駐在伊吾甘露川,那是景元六年冬,天氣奇寒無比,牧民凍死不少牛羊,突厥結營南下騷擾,小春都尉帶著一支兩百人的精甲騎兵,不領軍令,擅自攻入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