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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倒沒有如眾人臆想的那樣勃然大怒,只是踱步過去,低頭直視冰兒的眼睛冷冷道:“你說什麼?”
冰兒頭愈發昂得高:“我什麼都不怕。你要殺就殺我,我活著沒有意思。”
乾隆清晰地見到,冰兒臉色雪白,額角一塊烏青,左頰上還有淡淡幾道紅印,是他昨天不分青紅皂白打的,她的眼中仍然沒有淚水,烏溜溜的眼珠子裡似乎有火在燒。乾隆想起皇后臨走時的話,心中不由一軟,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想撫一撫冰兒頰上的傷痕,而冰兒頭一偏,很快地避讓開,留著乾隆的手尷尬地停著。乾隆放緩聲氣道:“你想左了。朕瞧你跪了一夜疲累,讓你去歇會兒。”
冰兒並不領情,硬硬的聲音回道:“不用。”
乾隆終是用手撫了撫冰兒的頭髮,說:“我知道你在傷心。”許是被這話觸動了心絃,冰兒原本繃得緊緊的身子突然癱軟下來,只覺得周身說不盡的痠麻難受,氣血直往胸膈上頂,忽然胸口像被刺了一刀一般,口中一鹹,一口鮮血要咽也來不及,直直地噴出來,正在乾隆的白綢素服上濺了小小一灘。馬國用慌忙過來要擦,冰兒卻一把抱住乾隆雙腿,放聲大哭起來。
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哭……哭靈的人多,有小聲啜泣的,有大聲嚎哭的,有真心實意哭到昏厥的,有虛情假意乾打雷不下雨的……冰兒什麼也說不出來,似乎此時痛痛快快一場哭,才是直抒胸中難忍抑鬱和悲痛的唯一法門。
乾隆先有些不適應,慢慢心裡痠痛,回想起早先對冰兒的誤會,又想起大行皇后一直對女兒的掛念,不由也雙淚縱橫。過了好一會兒,他柔聲道:“別哭傷了身子,叫太醫過來給你請個脈,咯血總不是好事。”又道:“長春宮一切都如你額娘生前所設,若是你想她了,不妨過來坐坐。”
冰兒只是搖頭:“我不要她走,我不要她走!我回來就是念想著她,她怎麼好這麼拋下我?……”乾隆覺得自己衣襬溼了上來,不知道這女孩兒哭出了多少眼淚,自己陪著心酸又哭了一陣,亦是把這陣憋悶在胸中的悲慟散了一散。許久,冰兒似乎真是累了,哭聲漸漸低下來,猶啜泣不止。乾隆道:“你不願意離開,就先到後頭小床上躺一歇,可好?”冰兒這才點了點頭。
乾隆見她雙唇焦敝,頜下還有點點血跡,吩咐人打水倒茶,見冰兒吃不下東西,又命把素日奉給自己的奶茶給冰兒喝了。直到見葦兒扶著冰兒到後頭去了,自己才坐下看著大行皇后的靈位發了好一會兒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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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兒終在勸解下離開靈堂休息,不料躺在床上未到兩個時辰,渾身乾熱,額頭燙得嚇人,延御醫診了脈,都說來得兇險,趕緊用巾帕浸了冰水敷上額頭,又配了方子服下。之後此病綿延了七八日才好,冰兒有時病中糊塗,卻絲毫不肯離開長春宮,寧可在靈前寢苫枕塊,如此等得病好,已經是蓬頭垢面,一身白布孝服變得灰黃。
“主子,您的孝心大家都知道了。”冰兒身邊的宮女葦兒勸道,“皇上昨兒還來瞧你,說醒過來之後,讓公主暫安置在擷芳殿。等閒下來一點,再看哪裡適合。”
冰兒冷著臉道:“我不走。要走,就放我出宮。”
“主子。”葦兒脾氣極好,又有耐心,勸解道,“您這話說出來沒理。大行皇后梓宮今日就要移殯景山觀德殿,皇上命把長春宮一切陳設照舊,卻不讓住人,是要留個緬懷的意思,你住在這裡,算什麼?至於說出宮,豈不是更加荒唐?您一個人出去,舉目無親不提,皇家臉面又往哪裡擺?您就想想皇上和大行皇后罷!”
冰兒掩面而哭,葦兒聽得外面“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