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部分(第3/5 頁)
起一根粗木柱,頂端,綁幾根細一點的木椽,苫上一些黃眉草,遮擋風和雨。北邊的牆根兒,生堆火,就是灶了。可以燒烤,可以取暖。
屋的南邊,一隻狗蜷伏。在森林裡,春蒐夏畋秋獮冬狩的時候,它已茹毛飲血。現在,它累了。側歪在地上的腦袋,睡夢中,遠方傳來的聲音還讓他警醒地諦聽。
屋中央的木柱上,掛著石刀和弓箭。男主人挎著受傷的胳膊,從火堆旁站起,走過來,把一塊烤得半熟的骨頭肉放在你嘴邊的一塊石板上。你醒了,想,睜開眼睛?卻又不忍。烤肉的香味早已浸入到你的五臟六腑。可你還是不忍睜開早已炯炯的雙眼。你想再等一會兒,再享受一下這份溫馨和關愛。
又過了一會兒,你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一隻破敗的瓦盆兒,裡面,還有餘溫尚存的,女主人在荒天野地裡採擷的煮熟了的那種植物的種子的味道的粥。秋天的時候,你看到的,她們被植物的葉子劃破了手臂,手指上遍佈傷口,採摘來的,晾乾了,放在石板上,用一根粗粗的磨棒碾磨好了,放進一隻瓦罐裡貯藏。傍晚的時候,你趴在地上,看見女主人在火上煮,那個灰色的陶鬲升起嫋嫋蒸氣。昏暗的屋宇裡,瀰漫著迷人的香氣。
現在,你也得到了一份。
孩子們也過來了,他們撫慰著你賓士過後的皮肉和筋骨,掰開你溼漉漉的嘴唇,看你鋒利無比的牙齒。撫摸你機警的耳朵。搓揉你健壯的四肢。
八千年之後的一個清晨,山下來了一隊人。他們在山腳一個小村住下。上午,他們在早已沒有了茂盛的森林的山坡上轉來轉去。指手畫腳。
第二天,他們扛著挖掘器具又上山來。用白色的石灰畫出一個個的方塊。他們稱之為探方(坑)。
挖掘開始了。他們乾得很細心。
我,也來了,走在山坡上蜿蜒鬆軟的沙土路上。彷彿回到了夢中的家園。
我的探方,正好在一間屋子的上方。你的屋子真大,累得我夠嗆,幾次拓展了探方,最後,我只看到了你的頭顱,你的瓦盆,你的頭顱前的那塊骨頭。還有屋子北邊那塊燃燒過的早已變得紅紅的灶土。殘破的穿孔石刀,一隻晶瑩剔透的水晶箭鏃。還有那些,泥捏的經過火燒的小人兒和動物玩具,也從八千年前輾轉到我的手裡。惶顧左右,我捨不得這隻令我心驚膽戰的閃爍著陽光的水晶箭鏃,我把它裝進了口袋,凝視著遺落在地上的石板和磨棒。但在最後時刻,我還是依依不捨地把它交了出去。它是你的,這裡是你最後的家園,你在這裡守候了八千年。我能做的,只能是讓你和你的家園重見天日。
我來了,我又見到了你,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在夢裡?還是在八千年前,那塊鬱鬱蔥蔥的山坡林地?還有潺潺蹦跳的小溪。叢林中的百囀鳥鳴,草地上的飛鹿騰兔。
他們都去哪兒啦?跟你狩獵的男人,陪你熟睡的孩子,還有,給你粥食的女主人。
為什麼你會一個人留在家裡?是打仗了?還是為了生活遷徙?可他們為什麼不帶上你?卻把你的頭顱留在這裡?看守他們的家園?
對不起,我無法找到你的軀體,把它跟你的頭顱放在一起。你的頭顱,和你的箭鏃還有那些玩具,都已經登記註冊,放進倉庫裡。有一天,許多的孩子還會去看你,看看你的家園的照片,還有在博物館裡,重新復原了的一個你的八千年前的新家。
如今,我已長大,我的夢裡,老是在一座山丘附近轉來轉去,還有那條小河,那條前方通向未來身後連線著八千年前我的家的鋪滿黃沙的綿軟的裹挾著太陽溫馨的沙土小徑。兒時的我喜歡光照腳丫跑來跑去。
我從八千年前走來,走過那條佈滿淺黃色沙土的小路,趟過那條山腳的小河,那座低矮的茅屋,昏黃的燈光,嫋嫋的炊煙,對我來說是那樣的溫暖,整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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