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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四氣息微弱，&ldo;韓公子莫走&rdo;

韓非遂駐步停下。

江四眼神呆滯，緩了許久才提起力氣，&ldo;我殺了太子，你可恨我?&rdo;

韓非垂眼看他，道：&ldo;恨，不過更恨王后。&rdo;

江四的聲音輕了許多，&ldo;我現在這樣子，怕是跟你進不了宮了，你可怨我?&rdo;

韓非不帶猶疑，道：&ldo;怨，不過更怨天命。&rdo;

江四聽著他答的話，僵硬的臉竟然扯出一個淺笑，&ldo;報應&rdo;喉嚨裡發出粗糙的喘氣聲，似十分滿足，&ldo;我這輩子，生錯人家，跟錯主子，愛錯良人。到頭來落這般下場，合該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rdo;

他蠟黃的臉色驀然有了一絲紅潤，氣息也逐漸平穩，是走到迴光返照那一步了。

他的聲音如秋日枯葉，粗糙沙啞：&ldo;我為王后殺了人，斷了手，苟且偷生，命同螻蟻。沒料，她還是不能容我韓公子，你心胸寬闊，賊老天不該如此待你。該死的是王后，該受萬人唾罵的，也是王后。她做了這麼多虧心的事，定然夜夜不得好夢，刻刻不得安寧。&rdo;

他的眼睛動了動，又道：&ldo;十丈原往南，有一座長白嶺，山嶺腳下有一塊紅色岩石，那石頭後面的人家住著一個李姓嬤嬤，她是王后的乳孃，這件事，她都知道。&rdo;

韓非把人名地名都記心裡，拱手深深行了一個禮，&ldo;多謝。&rdo;

&ldo;你去的時候，就說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她會答應你。&rdo;他直勾勾盯著韓非，把剩下一一交代，直到韓非把話重複給他，一字不差，他才安心躺回去，似了卻了一樁心事，繼續盯著屋頂，眼神空洞。

&ldo;豆子，出去，我有話跟你爹爹說&rdo;

豆子是他那九歲的侄兒。

那孩子懂事，見江四命不久矣，也不吵不鬧，乖乖跟著張良韓非去了隔壁廂房。

冗長的迴廊寂靜無聲，空蕩凋敝。風聲鶴唳，似百鬼夜哭。

張良抱著豆子坐在桌邊，沉默聽著隔壁的動靜。豆子年紀小，沒經歷過生離死別，一直在張良懷裡，攥著他的袖子不說話，只啪嗒啪嗒掉眼淚。

江四的聲音輕若鴻毛，嗡嗡的聽不清楚，左右兩兄弟告別，無非就是你要好好活著，頂多加一句逢年過節莫忘了給我燒紙。

所有人都等著他落氣的那一刻，心口的石頭咚咚撞著，沉悶作響，似要將五臟六腑都敲碎。

兩柱香之後，隔壁突然傳來男人的哀嚎：

&ldo;老四，你走了我怎麼活啊‐‐&rdo;

男人以為江四被救，該是好端端的，眉目含笑的樣子。誰知見了面，竟只剩下兩句死別的話。想想他也沒什麼其他的怨念，兄弟倆好生告了別，總好過身首異處，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江四閉了眼睛，張良也閉了眼睛。

他默默為那已死之人流了一滴眼淚，昨日在茅屋談話時，他看過江四的字，筆畫如雲煙，雋秀大氣。失了雙手也不貪嗟來之食，可見他是一個自尊極強之人。說話是刻薄凌厲了點，但張良覺著也情有可原，畢竟若換做他被欺騙著毒死別人，這輩子估計都不會再把信任託付他人。

男人抱著幾乎是柴棍的瘦削屍體，八尺高的人哭得宛如孩童，&ldo;你睜眼看哥，哥帶你回家別走&rdo;

怔了許久，又道：&ldo;你走了，我怎麼活?&rdo;

男人每天去砍柴，去鎮上換了錢，都偷偷給江四藏幾個銅板。有一回他買了一個麵人，白花花的，小販調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