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第1/4 頁)

第19節：尋人啟事文（6）

煙抽完了。他出門買煙，見小賣部門口都貼了同樣的尋狗啟事--碩大的狗頭瞪著他。他不敢看，想到自家陽臺上吊著的那個狗頭，心裡都有些發毛了。買完煙，他飛快地走了。

約好是十點鐘，還剩一個半小時。拿塑膠袋包了狗頭，真有些想按阿三女人的意思，死狗也是狗，多少換點錢--想想罷了，真要這麼做了，只怕會被那小女人打耳光。想著尋狗啟事上那筆獎金，連腸子也悔青了。不該牽著狗去阿三家。阿三在上海待得再久，骨子裡還是個農民，把人家好好一條沙皮狗當農村的糙狗哩，講出去只怕要笑死一大片。胡小兵想著想著，也覺得有些好笑，隨即又難過起來。自己天生就該是個窮光蛋，一丁點發橫財的命也沒有。

他想，乾脆回家睡覺算了。被子兜頭一蒙，睡到昏天黑地，什麼也記不清為止。最好把趙鬍子那檔子事也忘了，只當那錢還好好存在銀行呢。趙鬍子說話時兩撇鬍子也跟著動，胡小兵剛認識他時，覺得他長得像小時候看的美術片裡的長鬍子仙人，一點兒也不像壞人。他很大方，請客吃的都是大餐，不像阿三，都是老婆打包回來的東西。初時胡小兵對他印象挺好，覺得這哥兒們夠義氣。他提出合資時，胡小兵幾乎沒怎麼考慮就把錢給了他--兩萬塊錢放進信封裡，手有些抖抖的，&ot;大哥，錢不多，可也是一分一厘攢下來的--&ot;趙鬍子一把拿過，&ot;放心放心，錢交到我手裡，比交到人民銀行還穩妥。&ot;他跟著笑，笑得蠢蠢的。那一陣盡做發財的夢了。老孃打來電話，問他過年回不回家。他說回的，問父親的老咳嗽好些沒，要不要他買些蟲糙帶回去，又說買了妹妹最喜歡吃的費列羅巧克力。&ot;家裡該用就用，千萬別省，錢不是問題--&ot;老孃說他口氣像個暴發戶，錢還沒掙來呢，口氣倒大了。電話裡，他扳著手指算給老孃聽，木材進價是多少，賣出是多少，好幾個下家等著貨呢，這生意怎麼算都不虧，&ot;你們就等著過個好年吧。&ot;

胡小兵掏出皮夾，裡面還剩三張一百的和幾張零票--他目前的所有財產。自己看著都想笑。比天橋下那些拾垃圾的人好不到哪裡去。龜兒子的趙鬍子，不得好死的王八蛋崽子--胡小兵罵著罵著，便覺得鼻子癢癢的，也不曉得是天氣乾燥還是怎的，反正就是不舒服。與此同時，那&ot;尋狗啟事&ot;上粗體字的懸賞獎金，像電影裡的特寫鏡頭，在他眼前定格，微微晃著，他都有些頭暈了。

第20節：尋人啟事文（7）

十點整。胡小兵準時出現在約定的地點--手裡抱著一隻沙皮狗，身上黃澄澄的狗背心異常醒目。老遠便看見傻妹的姐姐--女孩站在那裡，戴一頂雪白的絨線帽，靴子也是白色的。

&ot;是你？&ot;見到胡小兵，她有些訝異。隨即瞥到他懷裡的狗，激動起來，&ot;傻妹--&ot;伸手便要去抱。胡小兵一讓，她撲個空。

&ot;怎麼回事？&ot;她朝胡小兵看。

&ot;一手交錢，一手交狗。&ot;胡小兵緩緩地道。

女孩停頓一下，撇了撇嘴，&ot;你不讓我看清楚，我怎麼給你錢？&ot;

&ot;你的狗，現在就在你面前，你還要怎麼看清楚？&ot;

&ot;隔那麼遠怎麼看得清，我又不是千里眼。&ot;

&ot;這條狗背心是你給它穿上的吧？狗你不認識，狗背心總歸認識吧？&ot;

&ot;你讓我抱一下，我確認後，肯定給你錢。&ot;

胡小兵堅決地搖頭，&ot;不行--你也曉得，我吃過虧的，不敢隨隨便便相信人。還是那句話，一手交錢，一手交狗。&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