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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君半日都不曾開口。他只是直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桌椅窗格、掛畫瓷瓶,怒意漸消,卻換來悲愴蔓延。他何嘗不知常秋不信常秋?可若不如此痛快地罵上幾句,根本無從宣釋自己的滿腔怒火。他恨的何嘗又不是自己呢?若不是年少時爭強好勝,又怎會惹來今日之劫?其實早知一旦投身其中便如同濕手粘麵粉般再也甩不掉逃不開,只有越陷越深的份,可仍是義無反顧地陷了進去。怪只怪當初年少氣盛,為了賭一口氣,卻將自己和孩子的後半輩子拖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對了,還有孩子……
瑾夏似有好久都不曾見過那齊府的孩子了,這些日子裡,她也從不與自己埋怨什麼,只是自顧自黯然神傷。而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只是躺在病榻之上由著她受苦……
眼見著自家老爺越來越蒼白的面色,柳管家不禁心急如焚。他生怕老爺會突然就厥了過去,若真是如此,這家裡頭不得亂了套了?這柳承英絕不是貪生怕死的無能之輩,可這一回,跟隨了寅君幾十年的他卻比誰都清楚事態究竟有多麼嚴重。想到未來的悲慼和眼下手足無措的境況,承英不禁老淚縱橫。他一邊側過面去偷偷抹著淚水,一邊悶聲喃喃道:&ldo;老爺,您可不能倒下呀……&rdo;
話未唸完,寅君卻忽地立了起來,仍是不開口,不過卻抬起步子便往外走。承英著實有些懵了,待他匆匆叫住老爺時,竟瞧見他的面上似出現了幾分笑意,雖掩不住憂愁,可比起方才,瞧著卻矍鑠了不少。
&ldo;承英,你說得沒錯,我現在還不能倒下呢!倒是你,早些去整整行裝趕緊離開罷。你的好,寅君一輩子都會記得的。&rdo;
&ldo;承英怎麼會走!老爺您這不是……&rdo;柳管家還未表完決心,那風光了半世的杜老爺已然大步跨出了廳堂的門檻。刺眼的日光下,老人的背脊雖有些駝了,身影也不再如往昔那般意氣風發,可他骨子裡那份說一不二的豪氣卻仍令承英感到敬畏。良禽擇木而棲,即便到了眼下這步田地,他仍是半點都不曾後悔過自己多年來對寅君的追隨‐‐當初若不是這個長著一雙明眸的機敏少年,興許自己這一輩子就是一個讓人看不起的跑腿苦力了。
那一日,也是如此燦爛的日光。
翌日一早,瑾夏便匆匆坐上了家裡的馬車,除她之外,車上還有一隻碩大無比的樟木箱。小廝在外頭&ldo;駕&rdo;、&ldo;駕&rdo;地喊,她便在裡頭鬱鬱地怨。爹到底是從哪兒弄來了這麼大一個箱子?這麼瞧著哪裡像去逃難,簡直就是嫁妝呢!
昨兒個午後,杜寅君去了女兒瑾夏的房裡,話不多說,只是吩咐家中遭難,讓她趕緊收拾好東西明日一早便啟程離開。瑾夏也毫不含糊,她雖不清楚爹和哥哥究竟幹了什麼營生,不過也多少能猜到大體上是些官府禁止的勾當。可是當下人們抬來了這個大木箱時,少女還真是驚得不淺。她擰起了眉撅起了嘴,看著爹的眼神是一肚子懷疑,可寅君只是語氣淡淡:&ldo;把你能帶的都帶上吧。也許這一去就不會再回來了。&rdo;
&ldo;真有這般嚴重嗎?&rdo;少女的神色從懷疑變成了焦急,&ldo;那爹,你可隨我一同走?&rdo;
&ldo;明日一早你跟著小廝坐馬車走,到時爹會在目的地等著你的。&rdo;
這話聽著有些彆扭,可一時半會兒間,瑾夏卻想不出究竟是哪裡藏著坎兒。她只得乖乖應了下來,然後連夜收拾好行裝,好看的衣裳佩飾書本字畫小玩意兒竟然真把那個大箱子塞得滿滿當當,裡頭甚至還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