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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敲門進去,“姐,還在忙?”
謝懷珉抬頭看了他一眼,“晚飯還在灶頭熱著,給你燉了湯。洗澡水也燒好了。趕緊吃了洗了就睡了吧。”
連城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謝懷珉沒再理他,埋頭繼續寫東西。連城摸了摸飢餓的肚子,退了出去。
謝懷珉面色沉如水。
“阿暄。我上次同你提起的罌粟花,你可還記得。我原本以為這植物在西秦不過野生野長,當地人並不知道它的價值。可是最近我才知道,秦國已有人將它的果實提煉製作成膏藥,販賣到離國。藥販稱其為如意膏,鼓吹它的神奇,隻字不提這藥的毒性。如今離國南部有不少官員富商、公子名流,都以服用此膏為樂。我再是遲鈍,也嗅出其中陰謀。西秦當地百姓對這花十分忌諱,若不是有權勢的人專門栽種經營,再惡意地在別國推廣,就絕對不會有現在這情況。阿暄,西秦太子監國之後,表面上風平浪靜,可是如今看來,其私下的動靜卻是十分大。這簡直可以用罪惡陰謀來形容。毒品乃萬惡之根源,剝削民力,損害健康,消磨意志,種種罪惡,罄竹難書!如今離國已經被陰影覆蓋,我希望我們大齊還來得及。你務必嚴肅對待此事,派遣官員從與西秦交界地區開始查起……”
寫到最後,筆都要將紙戳穿。匆匆簽下名,疊好信紙,謝懷珉推開門走出去。
連城的房間亮著燈。謝懷珉站在院子裡等待片刻,一個黑衣人從陰暗角落裡走近來。
謝懷珉將信遞給他,低聲說:“請務必快馬加急,交到你們主上手裡!”
那黑衣人恭敬地接過信去,又說:“主上要屬下代問姑娘一聲,是否要幫忙?”
謝懷珉搖搖頭,“謝謝你家大人。這裡的事,我都還可以應付。”
黑衣人行禮,轉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院子裡恢復平靜,連城邊洗澡邊哼著歌,牆角的蟲子在鳴叫著。屋簷下的燈籠被夜風吹得輕輕搖晃。
謝懷珉享受著早春夜晚的靜謐安詳,舒了一口氣,忽然看到一抹粉紅色。
隔壁院子裡的桃花正開得爛漫,還不甘寂寞地將枝頭伸出牆外來。粉紅粉白的花朵簇擁在枝上,輕風將花瓣吹落飄零,有幾瓣正落在謝懷珉攤開來的掌心裡。
縈繞在鼻端的,是清淡的花香。
謝懷珉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樹桃花看了半晌,垂下了手,臉上淡淡看不出表情。
她轉身回了房。
巨大的青銅古獸香爐裡,香已經快焚盡,銅燭臺下也積了厚厚一層蠟淚,沿著桌子邊緣流下,凝成滴狀,就像女子的眼淚。
深夜的皇宮總是籠罩著一層憂鬱的死氣,壓抑低沉,那是積累了數百年的怨氣都在這三更時刻洶湧。
榮坤打了個呵欠,抽著鼻子坐直腰。跟班的小太監早已經靠著牆睡得不省人事,沙漏也不知道倒過幾輪了,可是裡面的人還一點休息的意思都沒有。
榮坤皺著眉頭,抓過一個果子砸向打瞌睡的小太監。那孩子一嚇,咕嚕滾到地上。
“小聲點!”榮坤狠狠瞪他一眼,“驚擾了陛下和幾位大人,你的腦袋就得搬家!”
小太監一個哆嗦爬起來,又趕緊把其他同伴叫醒。
榮坤側著耳朵聽內堂傳出來的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又看了一眼沙漏,搖了搖頭。
每年開春都特別忙。不過對於陛下來說,哪天又不操勞到後半夜?鐵打的身子也不能這麼沒命的操勞,可是陛下並不愛聽勸。後宮裡就陸妃還算有分量的了,這兩年陸公身子越來越不好,她的底氣也越來越不足。以往還會自己找上來拉著陛下去休息,現在也只敢派人在門外小心翼翼地問一聲了。
榮坤喝了一口濃茶,動了動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