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儺喜先生完全相信。從顏色,從腔調,都見得出這學士院的人才不誑。不過總不容易
明白這怕的理由,因為這是無理由的。
「你能不將怕她那一個理由簡簡單單告我一個大概麼?」
儺喜先生也漸漸能說很長的中國話了,他自己很高興。
那客人就數出二十個很正當的理由來,說是如何不應當,如何不合身分,性情又隔得
如何遠,門戶又如何相差,說去說來到為什麼怕時,還是隻有一樣,怕她醜。
「請想這是多麼駭人聽聞的一件稀奇古怪荒誕不經事體!
倘若是在我的兒孫的世系上加上有小鴨某某為某某世族之某某夫人,先生,這可不是
特意留下一件笑話給子子孫孫長此當成一種故事去講麼?還有……」儺喜先生對於來客,
全中意,只是說到因為臉稍醜就怕到這樣,知道這個學士院出身的人,原只是在此上修詞
學的習題課,並不是存心說正經話,所以不久就端茶送客,也不再去聽他三四十個字的長
句兒話了。
這來客是個鵝,因為所見的是儺喜先生,所以才把驕傲隱藏了去,但提到鴨子,也就
再隱藏不來了。
至於儺喜先生以後如何赴會,如何消磨這日子,可暫不用說了。左右凡是為中國什麼
學會歡迎去演講的,你隨便說什麼全都成。你說錯了也決不會有人敢好事來糾正。他們聽
講的並不是有功夫聽第二個人糾正的。從西洋回國的一匹騾子,還可以在講座上胡說八道,
談文學,談哲學,談主義與思想,何況一個衣服穿得嶄新,相貌莊嚴,純粹的西洋名士呢。
只要是不會使儺喜先生頭痛難於應酬的話,不消說,在阿麗思小姐歸來以前,儺喜先生總
不至於為中國一切學會放鬆,得盡閒著在旅館發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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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從文作品集—阿麗思中國遊記
第二卷 第七章
沈從文
又通一 次信
阿麗思小姐在臨動身以前,很滿意的把那儀彬姑娘見到了,那母親也見到了,那二哥
也見到了。她打起了興致同這一家人談話。她說話時常常害羞,因為想到自己把自己分成
兩人時說的蠢話。經那作二哥的同儀彬姑娘談到時,便不由得不臉紅了。
一切如儀彬姑娘所說,經過一切的麻煩,隨到儀彬姑娘的二哥行動,遇事裝馬虎,裝
不注意,有時不得已自己還裝作外國公主那麼尊大與驕傲,恐嚇無知識的中國人,於是到
了一個地方。
不消說這便是儀彬姑娘的鄉下了。情形一切如儀彬姑娘所說,故阿麗思到此也不覺得
怎樣不方便。
這裡比不上中國大地方的,是沒有人請演講一類事,沒有詩人,沒有用韻文說話的紳
士,沒有戲,總之大地方所有的這裡好象都不會見到,這裡所有的卻又正是大地方不曾見
過的。
這地方,管理一切人畜禍福的,同中國普通情形稍稍不同,第一是天王以及天王以下
諸菩薩,第二是地方官以及幫菩薩辦事的和尚、道士、巫師,第三是鄉約保正。人人怕菩
薩比怕官的地方還多,就因為作官的論班輩瓜葛全離不了非親即友。雖然每一家小孩子,
總有一個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