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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一去打獵,巷子裡就沒人了。巷子裡並不是當真沒人,只是這些人和叔一比全都不算人了。叔實在是太帥了,又那麼體貼別人。
叔一去打獵,巷子裡就沒人喝酒了。並不是當真沒人喝酒了,只是這些人喝酒的樣子和叔一比實在是不能看了。叔太帥了。
叔一去打獵,巷子裡就沒人會駕馬了。並不是當真沒人會駕馬,只是這些人駕馬的樣子和叔一比實在是不能看了。叔太帥了。
從這首詩來看,京城太叔就是風靡京邑的第一俊男,而且是個運動型的俊男。不同的時代,俊男的標準是不一樣的,我們都很熟悉賈寶玉型的俊男,在古書的插畫裡都是削肩含胸、溫文爾雅的,春秋時代卻是另外的標準——《左傳·昭公元年》講到鄭國徐吾犯有個漂亮妹妹,公孫楚和公孫黑都想娶她為妻,商量的結果是讓徐吾犯的妹妹自己挑。公孫黑衣著華麗地搶先登場了,在堂前呈上禮物,而公孫楚穿著軍裝就進來了,登堂之後竟然向著左右開弓射箭,出了門也沒忘記展現活力,是跳上車走的。徐吾犯的妹妹從裡間看著兩人的表現,說:「公孫黑確實漂亮,不過公孫楚才是真正的男子漢。丈夫就得有個男人樣,妻子就得有個女人樣,這才是順應自然的夫婦之道。」女孩家的心思已經定了,相中的不是漂亮哥兒公孫黑,而是大丈夫公孫楚。1151
從這首《叔于田》來看,叔段無疑很有大丈夫的風貌,而且,即便本著孤證不立的原則,《詩經》裡還有一首詩也是讚美叔段的,這就是《詩經·鄭風·太叔于田》:
叔于田,乘乘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襢裼暴虎,獻於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叔于田,乘乘黃。兩服上襄,兩驂雁行。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
叔于田,乘乘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
這首詩的大意和《叔于田》差不多,也是在說「叔」這位主人公打獵的派頭,說他駕駛技術第一流,箭法也是第一流,還赤手空拳活捉了老虎,把老虎「獻於公所」,就像前邊講過的《周天子傳》裡周穆王的那個虎牢故事。
讀了這兩首詩,很難想像這位京城太叔居然是個反派。如果說叔段壞,他究竟壞在哪裡呢?
現代人很難理解古人的難處,我們會覺得《詩經》是《詩經》,《左傳》是《左傳》,各說各話,說得不一樣了又有什麼關係?況且《詩經》裡邊都是詩,詩人的話哪能太當真呢?但在許多古人看來,首先,《詩經》和《左傳》都是重要的儒家經典,傳達的都是聖人宏旨,聖道一以貫之,哪能各說各話呢?再者,尤其是漢人的主流意見,《詩經》雖然形式上是詩歌,實質卻是講政治的,是臣下向君主的勸諫之書。1152
比如《漢書·武五子傳》記載昌邑王總是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不祥之兆,心裡煩悶,問龔遂是怎麼回事。龔遂說:「大王您把《詩經》三百零五篇都學遍了,這部書不但講透了做人的道理,也講透了治國的方法,可您的所作所為符合《詩經》裡哪一篇呢?」後來昌邑王倒臺,一干手下全被治罪,龔遂因為當初常有進諫而獲得了赦免。1153
另據《漢書·儒林傳》,同時還有一個王式,是昌邑王的老師,昌邑王倒臺之後王式受到審問:「昌邑王那麼壞,你也不知道進諫,檔案裡邊怎麼見不到你的諫書呢?」王式回答說:「我天天拿《詩經》教育昌邑王,其中忠臣孝子之篇尤其反覆誦讀,講到那些危亡失道之君更是痛哭流涕、語重心長。《詩經》就是我的諫書,所以你們在檔案裡找不到我的諫書。」1154
所以,儘管《左傳》的所謂「大義」受到過一些經學家的質疑,但大體而言,《詩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