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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昕在西安上大學的時候,還對世界懷著金子一樣的心,對一切都充滿了溫情,都充滿了熱愛,同時也充滿了成就一番事業的渴望。他無遮無攔地向人們顯示才華,想以此獲得相應的位置‐‐‐在當時當地,似乎只有加入中國共產黨這一條道可走。但是,在大學四年,人人都認為這個優秀的學員有資格入黨,最終卻沒有被黨組織接納。為什麼?因為班上有一個嫉賢妒能的黨支部書記,因為這個黨支部書記在追求班上一個漂亮的女同學,因為這個女同學很崇拜夏昕的才華……這位《水滸傳》中王倫式的人物能讓天批平繼續傾斜嗎?還有,系主任是一個沒有什麼文化的粗人,對不善於交談又不會溜須拍馬的人有一種本能的排斥……這個人會做違背自己的意志的事情嗎?最重要的是,毛頭小夥子夏昕不諳世事,還不具備任何生存智慧,不知道人喜歡被奉承、喜歡用手裡的權力換取東西……你不能給我,我又有什麼理由給你呢?所以他入不了黨是命中註定的。
這件事不大,但是卻奠定了夏昕對這個世界的最初瞭解‐‐‐他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信任,失去了對於良知和原則的信任。在這種情況下,一切宣傳讀物都會顯出蒼白。他的靈魂大聲說:&ldo;不,生活不是這樣的!&rdo;
一個人的純真,就這樣被摧毀了。
雖然從生活的整體流向上來說,健康的東西是它的主流,比如那位王倫式的黨支部書記畢業被分配在縣城當教師,既教不了中學也教不了小學,最後給離縣城十五里地的一所鄉村小學看大門;前年夏昕到西安去,聽當年的同學說,這位&ldo;王倫&rdo;現在挎個籃子正在鎮上賣麻花。但是,生活的這種演變所證實的東西,已經遠遠超出當時直接作用於夏昕的那個經驗世界,對他已經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了,儘管他非常同情那個賣麻花謀生的人。事情往往是這樣:道理很好,但是道理不能變為一個實實在在的人來善待生活中不斷受委屈的人。道理可知卻不可感。只有可感的東西才構成人看世界的基礎。
後來夏昕考研究生回到了北京。大學生活把一個純真的人改造成了對任何人都不相信,對任何事情都不抱幻想的人。他沉默寡言,默默地汲取知識營養;他不再顯示才華,他知道那是招禍的根源;一切空洞的理想和渴望都讓位給實際利益的算計……在東方文化出版中心則表現為:&ldo;我把我的事情做好。&rdo;他的確做得很好。在七個編輯室中,他擔任主任的編輯室是經濟效益最好的;在關於中心發展的討論中,夏昕的意見總是比其他人高出一籌。吳運韜採取的很多管理措施最初都是出自夏昕的設想。
逆境改造人,順境同樣改造人。一向對這個世界持冷漠態度的人,由於在實現自我價值過程中沒有遭遇敵意,周圍人愛著他,鼓勵著他,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就變得溫暖起來。溫暖孕育渴望。雖然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他知道有一株翠綠的秧苗已經頂破了濕潤的土壤。
好人在高處(3)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吳運韜要調整領導班子的決定,聽到關於金超和師林平要進領導班子的傳聞。這些傳聞像是異常突如其來的風雨,橫澆在他心靈的土地上,那株尚未破土的秧苗終於露了出來,夏昕切切實實看到了它。他既驚訝又恐懼,驚訝的是,他知道了露出來的竟是這樣一株秧苗,恐懼的是,它剛一露出來就不得不承受風雨的澆濯……他內心喪失了平衡。
事情就是這樣,零為零,前後左右不發生任何關聯,不具備任何意義;若是一,那麼,無論前後左右無論何種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