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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們樂不可支。

這時，帳房在門外櫃檯上算帳，眼珠亂轉，不動聲色。壽亭看著他的後背，笑笑。

掌櫃的送壽亭出來，路過帳房身邊的時候，壽亭順手拉了他衣襟一下。

※※※

壽亭在離布鋪不遠的電線桿底下蹲著抽菸，兩眼亂看，等著帳房。一輛洋車過來了，欠身問壽亭：&ldo;先生，坐車嗎？&rdo;

壽亭笑笑：&ldo;你看我這樣像坐車的嗎？&rdo;

車夫怯生生地說：&ldo;先生，我今天第一天拉，我哥說，只要看見褂子上沒補丁的，就得過去問問。&rdo;

壽亭按著腿站起來：&ldo;今天第一天干？&rdo;

&ldo;是，先生。&rdo;

壽亭問：&ldo;從這裡拉到前海沿多少錢？&rdo;

車夫想一下：&ldo;二分，先生隨便給，一分也行。&rdo;

壽亭看看那小夥子的臉，那小夥子打量自己。

壽亭輕輕地嘆口氣：&ldo;唉，萬事開頭難呀，兄弟。我當初還不如你呢。好，咱倆碰了面兒，就是前世的緣。我在這兒等人，不能坐你的車，拿著一毛錢吧。&rdo;說著把一個小紙票遞給車夫。

這事來得太突然，車夫嚇得往後退。壽亭笑了：&ldo;我既不是碼頭上的惡霸，也不是綁票的土匪，我是大華染廠的掌櫃的。你的車有車租，一天掙不著錢，就得自己賠上。剛乾，不會幹。這幹買賣什麼時候都能賠，就是一開張不能賠。拿著，兄弟。&rdo;

這時，壽亭看見帳房朝這邊走來，把錢塞到車夫的號衣口袋裡，迎著帳房走去。

車夫的手伸進口袋，拿出錢來，看著壽亭背影，表情木然，隨後拉著那空車扭頭走，邊走邊回頭。

&ldo;陳掌櫃的，找我有事？&rdo;帳房回頭望布鋪。

壽亭也沒看他，眼看著馬路對面：&ldo;使勁賣，每匹布里有你一尺的好處。年下到我那裡去領錢。&rdo;

帳房抱拳胸前：&ldo;陳掌櫃的放心，這事我準辦好。飛虎牌賣得好，咱就少進元亨那棧橋牌。陳掌櫃的，我走了。&rdo;

壽亭扔掉菸蒂，抬眼望向街盡頭，嘴角是一絲輕蔑的笑意。

壽亭又進了另一家布鋪。

他站在店堂正中：&ldo;通報葛掌櫃的，就說大華染廠陳壽亭來訪。&rdo;

【7】

這是渤海大酒店的餐廳。傍晚，窗外的海正在漲潮，轟轟有聲。家駒和二太太在那裡等客人。他身著白西裝，叼著象牙菸嘴，架著二郎腿，表情悠閒。二太太還是那套學生行頭，只是妝化得濃了點，原來的小家薄相又透出輕佻。家駒不願看她，望向外面的海。

二太太給家駒倒茶，坐回去後說：&ldo;六哥看上去土，可出手很大方，是幹大事的人。&rdo;

家駒不屑地說：&ldo;你不是說六哥是個土老巴子嗎？哼！&rdo;

&ldo;我是嫌他反對咱倆戀愛，所以才這樣說的。他是有本事，可他不懂新式的男女感情。&rdo;

家駒從菸嘴上推掉菸蒂：&ldo;他不懂新式男女感情？哼，六哥談戀愛的時候，你興許還沒上學呢！他和六嫂十五歲就在一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是書裡才有的戀愛。你懂個屁！&rdo;

二太太正想說自己是不懂屁，這時客人來了。家駒馬上換上笑臉：&ldo;任掌櫃的好！&rdo;

任掌櫃的抱掌，家駒把手伸過去。任掌櫃頓了頓，忙伸手握過來：&ldo;盧先生好，好！&rdo;

家駒轉身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