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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恆遠在國營廠礦工作了幾十年，習慣思維讓他感覺對抗廠領導後自己肯定闖了大禍，發洩怒火後，沮喪地低垂著頭，不說話。突然，他抬起頭，道：&ldo;剛才過來打架的是侯滄海，他怎麼會在廠裡?&rdo;

熊小梅和侯滄海站在不遠處。眼見著康叔跳樓與傳說中的跳樓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熊小梅緊緊挽著男友，希望能從男友肌肉發達的胳膊裡吸取一點力量，好讓自己不至於崩潰。她眼見著父母朝自己走過來，也沒有放開手。

熊恆遠與幾個保衛較量一番，雖然最後和侯滄海一起佔了上風，臉上仍然留下些痕跡，特別是眼睛有一圈青黑，如單眼大熊貓一樣。他瞪著侯滄海，道：&ldo;你怎麼在這裡?&rdo;

侯滄海道：&ldo;昨天有事耽誤，今天才到廠裡，正好看見你拿著棍子在跑。&rdo;

這個回答毫無破綻，熊恆遠疑惑地望了一眼妻子。

女兒鐵了心要跟著侯滄海，楊中芳早有想要妥協了，今天正是一個好機會，道：&ldo;侯滄海，你剛才打架，受傷沒有?&rdo;

&ldo;沒有受傷。我年輕，體力正好。&rdo;侯滄海看著越聚越多的人群，道：&ldo;我們回去吧，這種時候不要再當出頭鳥。&rdo;

楊中芳擔心地道：&ldo;剛才熊恆遠砸了車，會不會惹大麻煩，那個車貴得咬手，讓我賠償就是大麻煩。&rdo;

侯滄海在黑河鎮擔任黨政辦副主任，見識過好幾起原因不同的集體鬧事，對於政府處理這類事情的原則很熟悉，道：&ldo;工人鬧得越兇，就越不可能讓熊叔賠錢。原因很簡單，好不容易平息的，誰願意再去挑事。但是我們不能再去打砸辦公室，若事情鬧得太大，被當成典型就劃不來了。&rdo;

熊恆遠還不想走，被楊中芳拼命拖著回家。楊中芳拖不動時，熊小梅也幫著推。在半推半拉的情況下，熊恆遠回到家裡。

&ldo;我是個逃兵。&rdo;熊恆遠站在視窗望著廠區，有點沮喪。

這時，廠區燃起了大火，然後一輛輛消防車和警車開進廠區。

這是一場起於老康跳樓的，跳樓是火星，挑動火星的是熊恆遠，真正燃燒起來還是許許多多乾柴。

分管工業副市長為瞭解圍，來到了工廠與工人們座談。雙方沒有談成，一言不合，工人們一擁而上，將分管工業副市長揍了一頓。副市長是一位儒雅的中年人，從工人包圍中解救出來時格外狼狽，眼鏡被打掉，頭髮亂成雞窩，上身衣服被撕掉。

直到市委書記過來對話以後，事態才在凌晨兩點鐘徹底平息。

事情鬧得這樣大，傳言公安要大規模抓人，熊恆遠在楊中芳力勸之下，第二天還是離開了秦陽，到大女兒家裡去避避風頭。

在長途汽車開動之前，楊中芳道：&ldo;我給大妹說了，她讓你去住親家的空房子，這邊事情處理好了以後，你再回來。&rdo;

熊恆遠抬頭看著站在遠處的熊小梅和侯滄海，道：&ldo;侯滄海打架還有點兇。&rdo;

楊中芳道：&ldo;我準備把大妹房間收拾出來，以後侯滄海到秦陽就住在大妹房子裡，免得到外面開賓館。&rdo;

熊恆遠習慣地道：&ldo;不得行，不准他進屋。&rdo;

楊中芳對固執的老伴恨得牙癢，道：&ldo;他們住賓館，如果有點小動作，被警察查到了，兩個人一起完蛋。女兒會恨你一輩子。&rdo;

熊恆遠愣了半天，這才讓了步，道：&ldo;好吧，讓他進來住。&rdo;

當汽車開動之時，熊小梅緊走幾步，塞給爸爸一個信封，道：&ldo;這是一千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