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先生(下)(第1/2 頁)
心裡這般想著,正事不耽擱。
郭寧將少年們招集到一處,從大家親眼見過的熱氣上升講起,慢慢又提到大氣迴圈,行雲布雨。
這些言論,若在飽讀詩書的儒生耳中,多半覺得乃是囈語,說不定當場就要有人駁斥,逼得郭寧拿鐵骨朵出來說話。但這些少年們本來無甚見識,反而如白紙易於塗抹;他們又確確實實都尊崇郭寧的勇猛,發自內心地當他是榜樣。這一來,郭寧說到哪裡,眾人都聽得如痴如醉。
郭寧在繪聲繪色地講述時,抽空看看四周。
片刻前,有知趣的傔從點起松明火把照亮,不止哪裡跑來的孩兒,攀在院落外的老樹上,少年的傔從們眼神閃閃發光,就連老書生王昌,也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樣的場景,最近兩個月裡,郭寧每個晚上都能看到。
有時候,他簡直感覺荒唐。畢竟這場景與他舊日裡習慣的縱馬賓士、揮刀濺血太不相同了。但他又清楚,這些知識雖然來自於大夢之中,卻必將拉開嶄新世界的大幕。刀槍和頭腦,兩者一樣關係重大。
外人以為,郭寧在享受閒適,滿足於和自家親信傔從們的誇誇其談,但郭寧自己從來沒有停頓過。隨時將要傾覆的局勢就像鞭子,把他這個陀螺抽打得飛速旋轉,一點都不能聽。
郭寧站在人群中,大聲的講述。
然而正當他說得漸漸深入時,外頭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院門處,隨即“咚咚”的砸門大響傳來。
郭寧眉頭一皺。
別看他此時不著戎服、沒有架子,但在軍法上頭從不懈怠,中軍帳外的杆子上,不止一次掛過人頭。此時不止院落中的少年們安靜,外頭巡邏值守的將士全都肅靜,絕無那種烏合之眾喧譁擾攘的惡習。
可這會兒,竟然有人如此大大咧咧地闖門?
負責維持秩序的是倪一,無須郭寧吩咐,他便快步推門出去,須臾之後,又神色怪異地折返回來。
他沒有走近人叢中,而是站在門沿內側向郭寧做了個手勢。
郭寧知道必有要事。他揮手讓少年們暫歇,自己來到門前。
“怎麼了?”他問。
“慧鋒大師在外頭說,外頭負責放哨的將士,抓住了幾個探子。”倪一低聲道。
郭寧崛起之後,安州左近零散的潰兵勢力就此歸為一路,但郭寧本人無意在安州久踞,所以對地方鄉豪們蠢蠢欲動的表現完全無視。近兩個月來,各路勢力犬牙交錯的局面愈演愈烈,而別有用心的探子也不罕見。
對此郭寧早就吩咐過了,抓住了就殺。那些探子都是城狐社鼠一流,不必多問,直接砍了腦袋扔塘泊裡餵魚,最是妥當。
他吩咐的輕描淡寫,潰兵們執行起來利索。大家都是趟過血海的人,殺人如屠狗,簡直不是事兒。
兩個月來,還是頭一趟有人為了探子的事兒專門來找郭寧。
來得還是駱和尚這位格外曉事之人?
郭寧大步邁出院門:“那探子有何蹊蹺?”
駱和尚神色鄭重,壓低嗓音道:“一行四人,靠近饋軍河東岸時,被我們的巡哨將士直接殺了兩個。剩下兩人裡頭,還傷了一個。那個完好的,自稱是安州刺史徒單航的親信家人崔賢奴。因為巡哨將士當日曾見過那崔賢奴,所以手下留情。”
駱和尚乃是殺官潛逃的狠人,區區一個官員家奴,值得他如此緊張?以郭寧如今的實力,也真不必把崔賢奴放在眼裡。
郭寧皺眉又問:“此人乃是徒單刺史的代表,他來饋軍河,自有汪世顯出面招待。何必這麼遮遮掩掩?”
“那崔賢奴有個從人,被巡哨將士射了一箭,流了很多血,暈過去了。”
“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