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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秋一直坐在地下室樓梯底的倒數第二階看日記,讀到這兒突然屏息,握緊日記本頁面的側邊,眼前的字句晃動起來。
我今天看到他。
&ldo;他始終沒發現我。我在街邊停車。他就站在屋前的草坪上,那棟他拋下我們倆之後,搬進去的屋子。他們就在他旁邊‐‐新換的太太,新換的小孩。他頭髮掉了不少,上半身和下巴也變得鬆垮垮。這算是小小的安慰吧。他很幸福的樣子。我的天啊。他很幸福。這不是最糟糕的結局嗎?我甚至不相信幸福‐‐我不把幸福當成最終目的,也不認為幸福是確實的存在狀態,小孩子才會把幸福當目標。可是,他確實很幸福。他應該會覺得,這個他從來沒想要的女兒,出生後甚至更沒興趣要的女兒,會威脅到他的幸福,因為她會讓他想起我,想起他是怎麼越來越嫌惡我。他會傷害她。他這輩子,身邊的人只有我拒絕仰慕他,就為這點,他永遠不會放過瑞秋。他會以為我跟瑞秋講了一堆他的壞話。大家都知道,詹姆斯覺得自己最好最善良,絕對受不了人家批評他。&rdo;
瑞秋這輩子就那麼一次因病臥床‐‐她國一那年聖誕假期前夕,竟得了單核細胞增多症。所幸正逢放假,她整整病了十三天才下得了床,又花了五天恢復體力去上學,最後只缺了三天課。
不過這應該也就是母親見到詹姆斯的那個時間點。那年母親到康州的衛斯理安大學客座,在中央鎮租了房子,所以瑞秋才會臥病在&ldo;陌生的床上&rdo;。如今她回想生病的那段日子,有點不安卻又得意,因為母親寸步不離她身邊,唯一的例外是為了出門買菜和葡萄酒。瑞秋才剛開始看《麻雀變鳳凰》的錄影帶,到母親買完東西回來還在看。母親檢查了一下她的體溫,又說茱莉亞羅勃茲笑時露出一嘴牙,真是&ldo;宇宙級的不順眼&rdo;,然後才把裝了蔬果雜貨的袋子拎進廚房,一一拿出袋裡的東西。
待母親回到臥室,一手拿了杯葡萄酒,另一手是溫熱的小毛巾,看了瑞秋一眼,眼中閃著孤寂與希望。她問瑞秋:&ldo;我們過得還不賴,是吧?&rdo;
她把小毛巾放在瑞秋額頭上,瑞秋抬眼望她。&ldo;當然啦。&rdo;瑞秋答道,因為那一刻,感覺她們確實過得還不錯。
母親輕拍她臉頰,轉向電視。電影演到最後一幕了。白馬王子李察吉爾帶著花束現身,來救他的妓女公主茱莉亞。他把花束遞給她,茱莉亞喜極而泣,背景音樂轟然大作。
母親發話了:&ldo;哎喲,那個笑真是,夠了沒。&rdo;
這代表那則日記是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寫的,也可能是一九九三年一月初。八年後,瑞秋坐在地下室樓梯上,茅塞頓開:她親爹住的地方,始終不出中央鎮方圓三十哩。不可能還有別的地方。母親去過他住的街,看過他和家人在一起,買了菜,還去買了酒,一切不過兩小時之內的事。這代表詹姆斯在那附近教書,很有可能是哈特福大學。
&ldo;萬一,萬一他那時還在那兒教書的話。&rdo;瑞秋打給布萊恩迪勒科瓦,講了這些之後,他的反應是這句話。
&ldo;是沒錯。&rdo;
不過布萊恩也同意,這資料可以繼續追下去,他也能心安理得接她的案子、收她的錢。於是,二〇〇一年夏末,布萊恩迪勒科瓦與&ldo;柏克夏保全人員公司&rdo;針對瑞秋生父的真實身份,展開調查。
只是什麼也沒查到。
他們查過那年所有在北康州大專院校任教,名字又叫詹姆斯的人。結果一個是金髮、一個是非裔美國人、一個年僅二十七歲。
於是瑞秋又得聽一次&ldo;忘了他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