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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絹上抄錄著老鄭親王、濟度的父親濟爾哈朗在病重垂危之際向順治皇帝所上的奏疏。這道奏疏,在簡親王府處處可見。所謂的銀安殿王座後面的檀木屏風上有;練騎she閱武的觀she樓正廳裡有;客廳裡有;連濟度的寢宮裡也懸掛著木刻的這道奏疏。這還不夠,還要帶在身邊,時刻不離。眼下這種情景,在簡王府中,重複過何止百遍。兒子如此忠誠不渝,鄭親王泉下有知,也該安心瞑目了。
鄭親王去世到現在只不過三年,簡王府裡的人誰不能拿這道奏疏倒背如流?何況福晉!
「……太祖創業之初,日與四大貝勒、五大臣討論政事得失,諮訪士民疾苦,上下交孚,鮮有壅蔽,故能掃清群雄,肇興大業。
「太宗纘承大統,亦時與諸王貝勒講論不輟,崇獎忠直,錄功棄過,凡詔令必求可以順民心,垂久遠者。又慮武備廢弛,時出she獵。諸王貝勒置酒高,以優戲為樂,太宗怒曰:我國肇興,治弓矢、繕甲兵,視將士若赤子,故人爭效死,每戰必克。常恐後世子孫棄淳厚之風,沿習漢俗,即於慆y。
今若輩為此荒樂,欲國家隆盛,豈可得乎?遣大臣索尼再三申諭。
「今皇上詔大小臣工盡言,臣以為平治天下,莫要於信。
前者軫恤滿洲官民,聞者懽忭。嗣役修乾清宮,詔令不信,何以使民?伏乞效法太祖太宗,時與諸王貝勒大臣等詳究政事得失,必商榷盡善,然後布之詔令,庶幾法行民信,紹二聖之休烈……」福晉讀完,將白絹雙手捧交給濟度,濟度接住,加重語氣問:「記住了嗎? 福晉輕輕答道:「是。記住了。」「起吧! 濟度不看福晉,虔誠地、認真地把白絹摺疊整齊、包好,鄭重地收回懷中。福晉看他消停地坐下了,才試探著說:「有件事得告訴你,看怎麼辦好。」「說吧!」「塔葛二孃說安王福晉想要她的那個阿醜……」福晉小心地看看濟度的臉色:「親戚家要口子人,我從來不吝嗇。
可是嶽樂家……我不知深淺,你拿個主意吧!」「嶽樂……嶽樂, 濟度皺著濃眉,嘴裡咕囔著。福晉知道他和嶽樂關係不大好,不止一次在家中罵嶽樂是忘祖的不肖子孫,很瞧他不起,只當濟度一口回絕,再罵兩句了事,見他這麼沉吟著,倒有些奇怪了。
濟度在窗前大步走了兩個來回,猛一停,雙手叉腰,大聲說:「哪能只給一口?要出手就得十口!揀好的,揀壯實的,別小氣!……說起來,十口也嫌寒傖。去裝上十斤遼東人參,十盒鹿胎膏,再加一串上等的東珠,全是咱們的家鄉寶貨!「他用力揮著一隻毛茸茸的大手,十分豪慡:「拿咱的家鄉寶貨當主禮,那十口就算個添頭!怎麼樣,這份壽禮算得厚重了吧? 福晉不解地望著他,小聲說:「你……才剛還在為忘祖制近漢俗大發雷霆,怎麼又……」濟度仰頭大笑,笑了個痛快,然後說:「女人家見識短,哪裡摸得清這內中訣竅!安王總歸是自家兄弟,總歸也是一位議政王,懂不懂? 黎明時分,養心殿裡忙得不亦樂乎,在昏昏燈光中,人影憧憧,來去匆忙,都在為皇上起身、梳洗奔走。夜來皇上沒有召幸妃嬪,早上的事原應少一些。可是今天並非常朝之期,不過是乾清宮聽政,皇上卻要鄭重其事地穿上全套朝服。
還有一層,皇四子去後,皇上的脾氣格外暴躁,太監們挨鞭子已成家常便飯,所以每個人都不得不格外小心、繁忙。
一名小太監進上香茶,穿戴即將完畢的福臨接到手就喝, 噗 的一口吐出來,眉毛一豎,連茶盞帶茶托、盞蓋沒頭沒腦地砸過去,小太監頭一閃,正砸在他肩頭,頓時渾身熱氣騰騰,滿是茶水茶葉,茶具也摔得粉碎。福臨怒罵道:「該死的東西!誰讓你進這麼熱的茶?燙死朕嗎? 小太監嚇得只是叩頭,話都說不出來。
「越是有急事,你們這些沒用的東西越是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