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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許說話,所有的演員都隨意地唱著,喊叫著,極力表演著種種滑稽動作。天祿扮演的老太太,只一次次摔倒、一次次尖叫救命,就把觀眾笑得肚子疼。大客廳裡的鬨笑和參與劇情的大聲鼓譟,時起時伏,直到依固定模式把 潘託 演完,大家還是意猶未盡,接著表演一個又一個的餘興節目。
這完全不像玉筍班常去唱的堂會,戲子做戲客人看戲。這裡大家都演,大家也都看:司當東夫人彈琴; 黑貓 司當東先生高唱一曲,聲震屋宇;海倫表情豐富、抑揚頓挫地朗誦了一首詩;亨利站在正當中拉小提琴,海倫給他伴奏;可愛的黛安娜換了裝,頭戴花冠、身著一襲潔白的輕紗舞裙,在海倫和亨利的伴奏下跳了一段仙女舞。她還摟著天壽瘦小的肩膀說,明天她就要用這套仙女的舞裙、外加一副金黃色鬈髮發套來打扮天壽,好讓亨利畫出一個最美最美的小仙女來。
天祿天壽演了一小段《秋江》,劇情和唱詞由亨利向大家說明。司當東夫人和她的女兒們沒有看過中國戲,對兩個孩子的表演既驚嘆又讚賞,說是想不到只憑著一支假的船槳和兩人的動作,就讓人覺出那條船在顛簸在搖晃在水面急速地滑行,真是太妙了!司當東一家和圍觀的僕人們,一起為中國孩子的表演喝彩並大鼓其掌。盛情難卻,天祿加一段《夜奔》,天壽又表演了小尼姑數羅漢,載歌載舞一回,才算罷了。
照待客的規矩,本來給天祿天壽一人安置一間客房。天祿說師弟年紀小膽子也很小,晚上一個人睡害怕,要求讓他二人在一個屋裡。而一間客房裡只有一張大床,天壽又高低不肯上床,寧可坐一夜--因為從小到大,除了父母,挨著別人他就終夜睡不著。這樣,只好臨時在屋裡另支了一張小床,一樣鬆軟雪白,只不如大床豪華。天祿理所當然地把大床讓給了小師弟。
兩床間隔著梳妝檯,妝鏡前銀燭臺的蠟燭和牆上兩盞壁燈都還亮著。天祿問罷,聽師弟沒答碴兒,便微微抬起身朝大床上瞧,只見天壽睜著大眼睛瞅著帳頂發愣呢。天祿嘿嘿一樂,重又躺下,說:
我猜你也睡不著。說真格兒的,活這麼大,還從沒有人這麼待過我呢! 天堂差不離兒也就這樣吧?
咱們也從來沒當過客人呀!
人家是瞧得起咱們。他們喜歡咱們的玩意兒,可沒把咱們當玩意兒。
你在說繞口令呢!要不是三哥仗義,人家也不能待咱們這麼好哇!
倒也是。 可這些人倒真是都挺好的
篤篤篤,一陣輕輕的叩門聲。
是誰? 天祿和天壽一激靈,都坐了起來。
是我,亨利。我睡不著,來跟你們聊天。
門一開,天祿拉著亨利的手,笑道: 我們也睡不著,可不敢去找你 呀,你穿的是什麼呀?好像女人的大裙子。
這是睡袍, 亨利笑道, 我從小就不愛穿,可大人管著,沒辦法。我才巴不得光著睡覺呢! 小四弟睡著了?
天壽忍著笑,躺在那裡閉眼不出聲。
亨利走近,俯身看,見天壽那濃濃的睫毛像小蜜蜂那樣直呼扇。好哇,裝睡騙我!他悄悄伸手,在天壽的小腳板心上長長一搔。天壽身體一縮,吱的一聲尖叫,格格地笑個不停,嘴裡還不住地說: 小三哥,你壞,壞!
三個人嘻嘻哈哈鬧了一通,天祿拿出二哥的身份,說別鬧了,好好坐著說會子話,過兩天三弟走了,想說也說不成了。一句話說得大家心裡難過,笑不起來了。
亨利說,坐著說還不如躺著說呢,咱們都到大床上躺著。
天壽忙說不行不行,我從來不跟別人睡一個床。
天祿說,知道你跟人在一塊兒睡不著覺,可咱這又不是睡覺,躺一起聊天多方便,正怕你睡著了呢!
於是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