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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裴玄靜在人群中發現了禾娘。
她驚得差點兒站起來。禾娘重拾男裝打扮,以郎閃兒的形象擠在最前排的位置。
裴玄靜緊張地尋思起來,禾娘想幹什麼,肯定不光是看熱鬧吧?聶隱娘呢,他們夫婦會不會也來了?
她伸長了脖子繼續在人群中搜尋,沒有發現聶隱娘夫婦的身影。但裴玄靜並未因此鬆了口氣,聶隱娘絕不會放禾娘單獨外出的。以隱娘夫婦的能耐,想要隱匿行藏本非難事。可怕的是,如果他們都到場,到行刑時將會發生什麼?
難不成是要劫法場吧?這怎麼可以!
裴玄靜坐不住了。她剛想起身,一名神策軍士立即擋在前面:&ldo;娘子請坐,需要什麼儘管吩咐,末將為您去辦。&rdo;
她只好又坐回去。明白了,自己此刻只是皇帝的囚徒,不允許亂說亂動。
其實劫不劫法場的,裴玄靜倒不在乎。張晏等人本來就不該掉腦袋,是皇帝非要拿他們開刀。裴玄靜擔心的是禾娘,又要被無端地捲入到漩渦的中央。誰會保護她?誰又能保護她?
怎麼辦?告訴這幾個神策軍,可能有人要劫法場嗎?裴玄靜不願意,也不相信這樣做就能夠扭轉局面。她茫然無措地環顧四周,冷不丁地想起崔淼來‐‐今天他會不會也來觀刑呢?要是他在,或許能幫上點忙……不對,那是誰?!
裴玄靜極力剋制,才沒驚撥出聲。因為,她在店堂的角落處發現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
那人也是單獨一個,尋常文生打扮,衣冠楚楚,正半垂著頭向窗外張望。此時二樓店堂裡坐滿了客人,全都在好奇地觀望著刑場,那人夾在其中,絲毫不引人注目。
可是裴玄靜一眼就認出了他‐‐因為他的下巴上有一條深深的疤痕。
裴玄靜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情形下見到這個人的。
春明門外賈昌的院子,崔淼和郎閃兒在寄宿者中發現了一個患瘟疫的人。裴玄靜見到時,那人剛剛病死不久。因為崔淼不讓她靠近,她只匆匆掃了死者一眼,但死者下巴上的疤痕已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裴玄靜對人的相貌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常常引起他人的讚嘆。其實只有一個秘訣:記住最主要的特徵。
所以她記住了這條疤痕。
那人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也向裴玄靜這邊看過來。她的心臟幾乎瞬間停跳,隨即才想起自己未掀開帷簾,別人看不清自己的容貌。
果然那人又把目光調開,仍然投向窗外的刑場。裴玄靜卻覺得天旋地轉,連京兆尹大駕光臨時民眾的喧譁聲都未聽到。彷彿只在頃刻間,現實世界從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曾經以為,賈昌院子中的謎已經全部解開。但為什麼,一個明明死在那裡的人又活過來了呢?
&ldo;江河大潰從蟻穴,山以小陁而大崩。&rdo;在她剛開始展露探案才華的時候,父親就專門用漢時劉向的這句話來教導她,意即在推理的每個環節上,都必須確保細節的正確性。任何一個最微小的漏洞,都可能導致整個結論的崩潰。
此時此刻,一個死而復生的人,使賈昌院子中的一切重新變回一團混沌。
幻覺。裴玄靜想起崔淼的話,現在她真心期望那個雨夜從來就沒有過,純粹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否則她便要擔心自己是不是早就瘋了。
裴玄靜的腦子亂糟糟的。
&ldo;娘子你快看啊,午時三刻就要到了!&rdo;身旁的神策軍士還挺盡責,及時提醒裴玄靜觀刑。
裴玄靜愣愣地望向窗外,卻見行刑臺上不知何時已經跪倒了一排,每個人背後都插著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