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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看去。男子拿著另一桶水，站在他前方。他眼前的白霧突然消失，在那幾秒之間，他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名男子。爐子內的火焰光芒穿過孔洞照射在男子臉上，閃動不定，讓男子額頭上的汗珠閃閃發光。

&ldo;很簡單，我只要知道是誰就好，是不是警方的人?是那天晚上在荷伐斯小屋的人嗎?&rdo;

&ldo;哪天晚上?&rdo;

&ldo;你知道是哪天晚上。那些人現在幾乎都已經死光了。快說。&rdo;

&ldo;我不知道。我跟這件事一點兒關係也沒有，你要相信我。水。求求你。求……&rdo;

&ldo;求?你這是在求我嗎?&rdo;

氣味。身體燒焦的氣味。他結結巴巴說出來的話，只是嘶啞的低語。&ldo;只……只有我。&rdo;

溫柔的笑聲傳來：&ldo;聰明。你裝得好像願意做任何事來避免痛苦，好讓我相信你沒辦法說出共謀者的名字，可是我知道你可以忍耐的程度不止這樣，你更為強悍。&rdo;

&ldo;夏綠蒂……&rdo;

男子揮動火鉗。他甚至感覺不到這一擊。這漫長的一秒之間，一切都陷入美好的黑暗之中。接著他又回到了地獄。

&ldo;她死了!&rdo;男子大吼，&ldo;你要編也編得像樣一點兒。&rdo;

&ldo;我是說另一個，&rdo;他說，試著讓腦袋運作。現在他記起來了，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為什麼一直想不起來?他現在的狀況有這麼糟嗎?&ldo;她是澳大利亞人……&rdo;

&ldo;你說謊!&rdo;

他感覺自己的眼神再度開始飄移。又是一桶水，帶來片刻的清晰。

那聲音說：&ldo;到底是誰?你們是怎麼做的?&rdo;

&ldo;殺了我吧!求你大發慈悲!我……你知道我沒有在保護任何人。我的老天，我要保護誰啊?&rdo;

&ldo;我不知道慈悲是什麼。&rdo;

&ldo;那為什麼不殺了我?我殺了她。你聽見了嗎?快殺了我吧。復仇是屬於你的。&rdo;

男子放下水桶，倒坐在椅子上，傾身向前，手肘靠在扶手上，下巴擱在雙拳之上，緩緩回答，好像完全沒聽見對方說的話，只是在想別的事情。&ldo;你知道，這件事我已經夢想了好多年，可是現在，現在我們在這裡……我一直希望這個滋味嘗起來會比較甜美。&rdo;

男子又用火鉗打了他一記，然後側過頭，仔細看著他。男子臉上露出乖戾的表情，將火鉗有如鑽探似的戳入他的肋骨之間。

&ldo;也許是我缺乏想像力，還是這個正義缺乏適當的調料?&rdo;

某樣東西令男子轉頭，面對收音機。收音機的音量調得很低。男子走過去，調高音量。是新聞。大房間裡的說話聲。關於荷伐斯小屋。一名證人。現場重建。他僵在原地，雙腿似乎不復存在。他閉上眼睛，再度向上帝祈求，並不是祈求從痛苦中獲得解脫，而是一如一直以來他所祈求的，獲得寬恕，讓他的罪被耶穌的血洗淨，讓別人承擔他所做過的事。他奪走過一條生命。是的，他曾經奪走過一條生命。他祈求他能夠沐浴在寬恕的血之中，然後被允許死去。

第六部

他無處可逃。時間一分一秒流逝。他的生命將在這裡結束。

56　誘餌

這裡是由光線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