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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朝他招了招手，塞了一個大紅包。

旁邊一直不願意磕頭的表弟看見他手裡的紅包，立馬也跟著磕了三個頭，喊：&ldo;爺爺奶奶紅包好！&rdo;

宋海林鵝鵝地笑，過去拍了他的後腦勺一下兒，&ldo;滿腦子就光想著紅包了是吧？&rdo;

&ldo;過年好過年好，過年好！&rdo;

倆孩子沒在那兒鬧騰很久，沒多會兒外邊就來了人，一進來就磕頭，&ldo;大爺大娘過年好&rdo;一陣亂喊。

爺爺在椅子上坐得挺端正，奶奶滿屋子躥著去迎他們，沒人手裡給塞點瓜子兒糖，唸叨著不讓磕頭，用方言一遍遍地說&ldo;齁闊了，來到就是頭啊。&rdo;

宋海林見年都能見著這個場面，有點興味索然，坐在一邊看著春晚重播打哈欠。碰上個留在這兒玩兒一會兒的親戚，還要應付著答幾個問題。

&ldo;這就是林林吧，還認識我不？&rdo;

他看向奶奶。

奶奶救場，&ldo;這是你表姨。&rdo;

他說：&ldo;表姨好！&rdo;

&ldo;吃飯了沒？&rdo;

&ldo;嗯&rdo;

&ldo;考試考得好不好啊？&rdo;

&ldo;嗯。&rdo;

&ldo;上大學了吧？&rdo;

&ldo;嗯&rdo;

&ldo;啥時候往家領女朋友啊？&rdo;

&ldo;嗯。&rdo;

年年都是這麼一個套路，從來也不見翻新過。

眼看著一上午過去了一半，這個時候，基本上該磕頭的也磕完了，下一撥來吃午飯的親戚還沒到，正好是一個中間空閒地帶。宋爺爺趁著現在出去溜達一圈兒，表弟也早就跑到門口去和村裡其他小孩兒放鞭去了，客廳裡一下子靜了下來。

就光剩下宋海林在那兒百無聊賴地看電視，忙活了一上午的宋奶奶也終於坐了下來，在茶几邊兒上邊喝茶邊休息。

這時候，突然進來了一個人。

一進門就撲在地上一跪，重重地磕三個頭。

看這個架勢，情真意切的勁兒，和早晨那一幫趕集走過場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宋海林先是愣著瞪了會兒眼，這……從小到大沒見過誰認真磕頭，結果今年一撞就讓他撞上兩個。看這個架勢，不輸他爸在蘇家的那驚天一磕了。

他趕緊轉頭看他奶奶。

沒想到，一早上都站在一邊扶小輩兒的奶奶，這時候坐得無比堅實，受了這一磕不說，連&ldo;齁闊了&rdo;的套話都沒說。

&ldo;嫂子過年好！&rdo;

磕頭的那人說。

這句話一說出來，宋奶奶就流了滿臉的淚，走過去在他肩膀上一拍，&ldo;這麼些年了，你還認我是你嫂子啊，你還知道給我磕頭啊。&rdo;

&ldo;長，&rdo;那人邊哭著邊說，&ldo;嫂如母。&rdo;

然後宋海林眼睜睜地看著這兩個人哭成了一團。

那個人，宋海林依稀有那麼點兒淺淺的印象，是他的小爺爺，他爺爺的親兄弟。

這個磕頭的禮，本來應該是小輩兒給長輩行的，平輩之間沒這個說法。但是眼下這個狀況，宋海林多少能從往年無數親戚的瞎扯裡邊捋出個大概。

他爺爺是家裡的老大，曾祖父母去世的早，那時候小爺爺還小，全靠著他奶奶給拉扯大，給置辦了房子，連老婆都是他奶奶幫著娶回來的。這句長嫂如母，真是一點兒不摻假地當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