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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飾了自己的聲音,找尋一個無聊的藉口與她搭訕:請問,我想加入你們戲劇社,在哪裡登記?
彈吉他的水含沒有停止手上的演奏,說,找坐著的那個人報名。
我加入戲劇社,開始為他們寫劇本。進入之後才發現團隊不過是一個稱號而已,大家常常打著社團活動的旗號,拿會費吃吃喝喝,並不進行與演戲相關的事情。我寫的劇本一直空置,或許還在背地裡嘲笑過是傻帽。在社裡我也沒有見到水含,問社長,才知道她原來不是戲劇社的,不過是招募新成員的那天被拉來捧場。社長繼續告訴我,這個女生很奇怪。我又問,怎麼奇怪?他說,跟她熟悉之後你就知道了。
第二次是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遇到了她。座位很擠,我埋頭吃飯,旁邊出現了陌生人的聲音,指著我這一桌的三個空餘座位問,請問這裡有人嗎。我抬頭回答沒有,那個瞬間撞見了水含,手裡拿著一杯純淨水,臉色變得很糟,接近蠟黃,被兩個女生拉著坐下。
我們見過卻不認識,所以不好意思貿然說話。我繼續埋頭吃飯,沉默之間聽到她們的對話。女生對水含說,你這樣下去是活活餓死自己。吃點東西吧。她把自己餐盤裡的飯菜推給水含,水含只是搖頭,手裡握著清水杯,卻一口都不喝。她低頭用很委屈的聲音說,以後你們不要帶我來這種地方了。
一百六十五公分,四十公斤。那是她當時的體重。水含是一個厭食症患者。幾乎所有的食物都會讓她嘔吐,沾有動物油腥的尤其不行。
我問她,你為什麼不吃東西。她說,因為有些食物使我產生不良的記憶,太多年我已經習慣飢餓並且已經感到了安全。
3
由於不習慣在宿舍的生活,我搬了出來,另租了公寓。在學校貼出了尋找合租者的廣告,接到了任水含的詢問電話。這是我們真正認識的開始,我毫不猶豫地就以非常便宜的條件答應與她合租。她說,謝謝。
水含在佛蘭明哥小酒吧駐唱,每夜下班太晚不能回到宿舍,總是在網咖上網熬到天亮,或者一個人去凌晨的操場上慢慢跑步,空無一人……她把吉他放在一邊,獨自一圈一圈走下去,冷得發抖等待天亮。她問我,你知道那樣的時刻嗎,你感到你在世上唯一的伴侶只有月光。你就帶著那種寂寞到凌晨6點的時候回到宿舍去悶頭睡覺。她又說,我只是需要一個白天睡覺的地方。
我們的生活其實沒有太多的交集,因為那個時候我總是在白天活動,而夜裡儘管有時失眠,也熬不到水含回來的時候。我習慣凌晨的時候聽到房間裡的響動,開門關門,然後是疲倦的腳步聲,沖澡的聲音……等我起床的時候,她的房門早已緊閉。
很偶然的,我在晚飯過後的傍晚時間碰到她,她關著燈坐在客廳裡彈吉他,或者只是靜靜看電視抽菸。我會很生硬地對她說,你好。她也會說,你好。開著門的時候就可以看到她的房間很亂,堆滿了各種雜亂東西,巨大的海報、碟片、衣服……散落一地。我很有一種想幫她收拾的衝動……但我想她應該不想別人碰自己的東西。
我們之間如此生硬,知道有一次,她在&ldo;你好&rdo;之後又說,要不要晚上與我一起出去,看看我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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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蘭明哥,我坐在昏暗的角落一個人喝酒,看著她唱民謠。休息的時候她下臺來陪我,與我一起喝龍舌蘭。有鬼佬上前與她搭訕,說,you are ghostly sexy。
我們都笑了。她這麼的瘦,兩塊鎖骨的陰影像黑暗的深淵。我知道她已經有五天沒有進食了,餓是她生理感受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食物總是會令他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