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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頭埋在融寒頸間:&ldo;你還活著……已經很好了。&rdo;
融寒的手抬起來,在她後背上安撫地輕輕拍了拍,眼中逐漸浮出水光,但她輕輕閉上眼睛,卸下所有冰冷戒備,露出自昨晚之後第一個微笑。
屋子裡,除了陸初辰一開始收容的那對夫婦和染髮青年,又多了三個狼狽落魄的中年男人。
地上鋪著醫用墊,其中兩人昏迷著,正在輸液。那對開超市的夫婦,妻子文太太是診所的外科醫生,正在檢查傷者的病情。
謝棋似乎累得狠了,倚著牆小憩,頭一啄一啄的;景晗在陽臺上,用望遠鏡觀察。陸笑癱坐在醫療墊旁邊,陸初辰走進客廳後,她簡單解釋了昨晚發生的事。
這三個男人是她和謝棋在超市的地下倉庫碰到的,都是大學教授或學者,飛彈襲擊時正在參加一個學術聚會,大部分人當場死亡,而這兩個人在轟炸中受了重傷,一直得不到救治,失血和感染引發了高燒和器官衰竭。這也是末世中很多人的死因。
陸笑捶著肩膀在傷者中間走動,幫文太太遞退燒貼和繃帶:&ldo;我看他們還有呼吸,就帶回來了,不想他們死在那種地方。&rdo;後面的話沒有說‐‐她知道他一定會同意的,所以做決定時毫不猶豫。
陸初辰上前檢視,在看清其中一人的樣貌時,面色微微一變。
醫用墊上躺著的人面如金紙,雙目緊閉,輪廓卻還是熟悉的。
上學的時候,陸初辰曾經見過他數面。他是中日心理學領域的交流學者,名叫長谷川健一,學術觀點是&ldo;人工智慧將會使人類整體的精神意識走入虛無主義,這是最可怕的毀滅&rdo;,因在課堂上抨擊聯合國的人工智慧政策,引發很大爭議;又曾被懷疑與hbss恐怖組織有關係而被驅逐。
文太太摘下聽診器,對他們說:&ldo;這個人要不行了。你們準備怎麼辦?&rdo;
陸初辰俯下身,握住對方的手,那手破了好幾個口子,已經用酒精棉擦拭乾淨了。
雖然長谷川從來沒有擔任過他的老師,只是開學術會議時聽過講座,但此刻,那個演講時總是慷慨義憤的中年人,正忍受著痛苦,露出瀕死的脆弱,令人還是有種難言的沉重。
文太太意外地看他一眼:&ldo;你們認識嗎?&rdo;
陸初辰救過他們夫婦,行事一直是冷靜條理的。可今天他的情緒有些外顯。本來末世之中的死亡太常見,看多了也該淡了。
&ldo;只是見過。&rdo;陸初辰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道:&ldo;他親人不在身邊,我送送他。&rdo;
&ldo;您真好,人美心也善。&rdo;文太太輕輕嘆道:&ldo;節哀順變吧,遲早都要習慣的。&rdo;她的胸口掛著金色相框吊墜,照片隨著她的動作而擺動。
長谷川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沒能睜開眼睛,他的手漸漸地冰涼無力。但那段昏迷不醒的時間裡,陸初辰一直握著他的手。
大概他也是能感覺到的,因為快要咽氣時回握了一下,雖然只是微微的一動,但陸初辰還是明白,這是對方彌留之際的感激,感激他給予了自己最後一絲溫暖和守護。
陸初辰看向窗外,天空不知何時被陰霾壓住了。就像文太太所說的,末世之後每天都會看見很多死亡,遲早都要習慣。其實從小跟在母親身邊,他就比別人更明白死亡的重量。但昨夜他看到了融寒的父母,此刻又看見曾經認識的人,這些死亡的意義又不同了。
周圍有微弱的抽泣聲,是昨天救回來的另一個輕傷的男人,也有人麻木地忙活手裡的事。聲音雜亂但不吵鬧,所有人都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