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第1/2 頁)
眼淚瞬間就迷濛了雙眼,繼而無聲的撲簌而下。
朱南伸過手來替她擦乾眼淚,並不勸她,只是把頭別向了一旁。
硃砂還來不及掙開蘇禮錚的手,下一刻朱昭平的主治醫生已經查完房回來了,&ldo;抱歉,讓你們久等了,現在我們來談談老先生的具體情況。&rdo;
醫生把朱昭平的檢查結果都擺到了他們面前,&ldo;老爺子的腫瘤已經轉移,這次住院,他一直都有間歇性的發熱,還有黃疸,情況不是很好,希望你們家屬做好心理準備……&rdo;
硃砂聽得頭腦發昏,一陣陣的抽疼鞭打在心頭,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了,可當親耳聽到醫生對她說出那樣的話,迴天乏力的挫敗和無力幾乎是瞬間擊潰了她。
她說不出話來,聽著父親和蘇禮錚鎮定的同醫生繼續商量後續治療方案,眼淚不停的從眼眶裡湧出來,怎麼都止不住。
&ldo;……我們也不奢望他能好起來,就是想、想讓他……走的時候不那麼痛苦……&rdo;朱南終於哽咽著說出最後的請求。
對於癌症晚期的種種症狀和併發症,不僅患者本人覺得痛苦,家屬也同樣覺得無助,只要能夠稍微減緩些許痛苦,他們就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蘇禮錚一直拉著硃砂的手,他當然知道也許等她回過神來後會掙開自己,但此時,他只想給她些許自己能給的安慰。
他的祖父在三年前去世,雖然最終是在睡夢中走的,但在那之前,祖父也曾住過一段時間的醫院,就在省醫的心內科。
同事與他溝通病情的時候,他是真的以為祖父能夠挺過去的,可是直到葬禮結束回家,他望著五斗櫥上擺著的黑白照片,突然就覺得萬分的無助。
他在原地轉了個圈,身邊一個人也無,父親與祖父已經決裂多年,許久已經不知對方的近況,他打電話到父親的辦公室,卻得知他剛出國講學。
至於母親,蘇禮錚知道她更不可能來了,他以為,自己於她,早已不是驕傲,而是看見就會想起當年被背叛的痛苦。
他至今還記得,那天傍晚半暗的夕陽餘暉裡,春夏之交的風還是微涼,吹冷了他流出的溫熱的眼淚。
他想找個人靠一靠,同人講講自己心裡的無望,可是沒有這個人,他在那一瞬間,才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孤身一人的,縱使師父師母給了他許多的關愛,待他如親子。
可就像如夫人不是夫人,如親子也不是親子,他們無法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所有良辰美景裡的賞心樂事統統離他而去,只餘下餘生難忘的悲欣。
而如今,他由衷的希望硃砂不似他,一個人孤獨的強忍悲痛,然後在午夜夢回時哭泣。
在告別醫生離開辦公室返回病房時,蘇禮錚走在朱南和硃砂的中間,一手託著師父的胳膊,一手拉著師妹的手腕,慢慢的,走在安靜得能把病人的呼吸音聽得一清二楚的走廊上。
燈光寂寂,地上三道人影緊緊挨著,彷彿在彼此支援,中間那道身影尤其筆挺,像是堅不可摧的大樹,可以讓兩旁的影子依靠。
&ldo;回來了?&rdo;朱昭平躺在床上打針,神情有些虛弱,他半閉著眼,望向門口處模糊的人影,他發起了熱,神智似乎已經有些模糊。
朱南有些蹣跚的走到老父床前,彎下腰去低聲問道:&ldo;爸爸,你感覺好些沒有?&rdo;
&ldo;好點點了。&rdo;朱昭平微微點點頭,問道,&ldo;阿錚和容容回去了?&rdo;
&ldo;還沒有,他們就在我旁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