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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城門，李弘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

從城門到郡王府的短短一段路上，一路皆有衣衫襤褸的人端著飯碗乞討。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乞丐懷抱著一個乾瘦如柴的小嬰兒，將手指伸進嬰兒的口中，以血代乳。

吳議藏在人群的最後，隱約瞧見這對苦命母子，那嬰孩慘瘦得全沒一點幼兒圓潤軟糯的樣子，襁褓之外露出的面板一片乾澀，臉上還觸目驚心地發著一大片紅色的疹子。

蕭德昭忍不住走上前去，在她懷裡塞上一吊錢：&ldo;去買些吃的吧。&rdo;

女乞丐抱著嬰孩，顫顫巍巍給他磕了個頭：&ldo;老爺，你是好心人，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rdo;

張文瓘忍不住問：&ldo;難道你們這裡就沒有開倉賑糧嗎?&rdo;

那女乞偷偷覷眼瞧著一行人，但見為首的是個面容如玉、身姿頎長的青年，青年身後三三兩兩跟著數個貌不驚人的中年漢子，漢子中間或插著幾位面色肅然的老者，都不是普通人的打扮。

而兩位問話的老爺看著雖然和藹可親，但面色凝重，眼神深沉，顯然不是一般的富家老爺。

聽聞當今太子和公主要親自巡查郿州災情，難道……

她來不及多想，雙腿一蹬，跌跌撞撞爬到李弘腳下，用沾著血的指頭抓住李弘的衣角：&ldo;您是太子殿下吧?您是來看望我們的吧?您……&rdo;

第三個問題還沒有問出口，就被一道飛快閃落的刀光切斷了話頭。

裴源半抽一把雪亮的長刀，用刀柄抵住她的手腕：&ldo;不得放肆。&rdo;

&ldo;無妨。&rdo;李弘輕輕摁住裴源的手，一點點把抽出一半的長刀推送回鞘。

裴源壓下刀柄，目光轉向李弘：&ldo;太子殿下，她的孩子可能正在發疹，您請小心。&rdo;

李弘並不回答他的話，依舊溫和地望著這對母子：&ldo;你先回答剛才先生問你的問題。&rdo;

那女乞也算有膽色的，非但沒有被裴源的殺氣嚇傻眼，反而鎮定了下來。她也鬆開了手，抱緊孩子，半跪在地上，跟李弘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ldo;這幾年草民這裡都是大旱的天，好在聖上免了三年賦稅，又曾在咸亨元年的時候開倉賑糧，草民們才靠著官府放出的一點賑濟過日子的。只是到了今年，王太守說糧倉已空，實在放不出糧食來，所以……&rdo;

話未說完，眾人心中都有了分曉，張文瓘冷哼一聲：&ldo;沒糧食?年前他來長安，老夫見他膘肥體健，可見一倉糧食都給他一個人吃了!&rdo;

他一番揶揄，反倒把嚴肅的氣氛化解了三分，眾人鬨笑一聲，其實心中早知這個王陵是個偷油吃糧的碩鼠，也就張文瓘最是心直口快了。

李弘淡淡一笑，命人將這女乞丐送回家去好生安撫，再送了幾吊銀錢。

那女乞自是千恩萬謝，臨走前忍不住回頭道：&ldo;殿下，郿州像草民這樣的人還很多，殿下，求求您也救救他們。&rdo;

一陣細碎的涼風卷過，掠過李弘低垂的眼睫，在那雙清澈如水的眼中結出三分冰霜似的冷意。

&ldo;我會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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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寧郡府一如其主人清而不高，純而不樸的為人，一座大宅寬闊有致，打理得宜，既沒有吳府、劉府那樣顯貴於外的炫耀，又不失其主人高貴的身份和豐厚的涵養。

郡府早備好了東院請太子入住，院裡斜插幾株高低錯落的青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