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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秦茉心裡苦。
她自以為佔盡天時地利人和, 避人耳目跑來西苑,定能神不知鬼不覺還了容非那件半臂長衫。
剛開啟衣櫥,衣裳尚未放好, 外頭樓道傳來腳步聲。
不是外出了麼?她大驚之下, 鑽進衣櫥, 捲縮成一團, 於門縫處偷窺。
來者是容非,穿了身素色廣袖道袍, 頭髮隨意一挽,似是準備就寢的模樣。
秦茉大為驚訝,什麼時辰?既然他要歇息,待他入睡後,她不動聲色離開, 無妨。
鬱悶的是,容非咕咚咕咚喝了點水, 另有一名默不作聲、武功甚高的男子提酒上樓,又被容非攆了出去。
隨後,那人竟鎖門下樓。
搞什麼鬼?
更讓她鬱悶的事情發生了。
接下來,容非埋頭猛飲, 不似他當初在秦園的推三阻四, 喝了不到半斤,腳步虛浮,靠在窗下的木榻,順手抽了一支斑竹筆, 敲著一裝有糖果的小瓷碟。
秦茉不明所以, 片刻後,驚覺容非薄唇翕動, 沉嗓悠悠,開始吟唱……
起初還挺正常,如「獨有愁人顏,經春如等閒。且持酒滿杯,狂歌狂笑來」,或是「我願東海水,盡向杯中流」等豪飲之詞,偶爾夾帶曲調,以他甘醇嗓音娓娓道來,令人說不出的舒暢。
可不經意間,畫風愈發詭異,只聽見容非字正腔圓、又飽含深情地念了疑似打油詩的四句話:
「三更貓來叫,四更狗又跳;
五更雞長鳴,鬼才睡得著!」
秦茉藏身衣櫥,全身冒汗,熱得要自燃了,再聽著他優雅地念出與其形象全然不符的句子,頓時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該不會喝傻了吧?難不成,他外表儒雅風流,內裡竟無半點文采?
簡直是人間慘劇……
容非哼哼唧唧說了會兒話,全是風馬牛不相及之言,時而發號司令,時而喊肚子餓,時而哼唱童謠,中途還蹦起來,在房中搖搖晃晃耍了幾下不成章法的花拳繡腿……興奮無狀。
秦茉身在酒坊多年,見識過無數醉酒者的姿態,自是能從酒後判別不同人的性情。
有人喝高了,倒頭就睡,無多餘言行,此類人大多性子隨和,寬宏大度,極易相處,且安於現狀;有人酒後狂躁,罵罵咧咧,動不動與人起爭執,乃至舞刀弄槍、惹禍上身,此類人多數內向且自尊心強,借酒宣洩;有人酒後鬱鬱寡歡,傷心流淚、一蹶不振,此類多為自卑者,心思細膩,耿耿於懷,不甘卻無力抗爭。
酒能讓人褪下偽裝,打回原型。
這便是上一次,秦茉想灌醉容非,看看他皮囊之下藏著什麼樣的心。
由此看來,容非並不屬於這三類,他酒後愉悅,應當是個心胸開闊、積極自信、直面未來之人。
秦茉越發心安。縱然他遭到拒絕,有過難堪與憤懣,但內心深處,依然保持通達圓融、樂觀進取的態度。
他的酒量確實如她預想的那般……稀鬆。
喃喃自語過後,他鞋子也不脫,直接倒在床上,鼻息均勻,看樣子已陷入深睡。
秦茉忍笑鑽出衣櫥,悄無聲息挪步至他身邊,只見他閉目而臥,臉面線條柔中帶剛,平靜中似不含人間煙火。
她鮮少能靜下心來細緻觀察他的眉眼鼻唇。
此時真心認為,他是她所遇到的最賞心悅目的男子。
不同於燕鳴遠的肆意飛揚,也不同於賀祁的倜儻風姿,容非自有一股從容氣度,即便他時常犯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卻無損他內在的磊落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