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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不認識的那些,多半是城裡來的貿易商之類,他們有的還能維持衣著的品質。很多男人來的時候,看起來風塵僕僕,似乎在外奔波已久。有的訪客或信使來自安蘇爾的其他小鎮,說不定是別的商路長派來的。冬季期間,天黑之後,有時候會有婦女前來‐‐雖然婦女在城裡單獨行動很危險。其中有一位一度常來的婦女留著灰色長髮,我覺得她有點瘋瘋癲癲,商路長卻以尊敬的態度接待她。她來總是帶了書,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從其他小鎮來的那些人往往也帶了書來,大家或把書藏在衣服裡,或混在裝食物的包包內。商路長曉得我有辦法自己進入秘室之後,他都把那些書交給我帶進秘室。
商路長多半隻在夜晚才進秘室,就因為這緣故,先前我們才一直沒碰到彼此。我本來就不是很常去那兒,夜裡進去,那更是不曾有的事。平常,我與依思塔和莎絲塔共用宅邸前棟的一間臥房,所以沒辦法在夜晚從容開溜。而白天我總是很忙,有分內的家務事、祭祀,還有大部分的採買,因為我喜歡採買,而且我總能比莎絲塔殺到更便宜的價格。
依思塔總是擔心莎絲塔,她認為假如讓莎絲塔獨自外出,會在街上碰到士兵,然後會被抓走或被強暴。她就不擔心我。她說,阿茲人不會瞧我一眼的。依思塔的意思是,他們不會喜歡外貌長得與他們相似的我:蒼白骨感的瘦臉,外加羊毛似的頭髮。阿茲人喜歡找安蘇爾女孩,棕色圓臉頰以及與莎絲塔一樣的柔軟黑髮。「你很幸運長成這個樣子。」她總是這樣告訴我。而且,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又瘦又小,這真的非常幸運。根據阿茲統領下達的命令,婦女須有男人陪同才能上街或去市場。單獨在街頭的是妓女,是惡魔的誘惑,任何一名士兵都可以隨意強暴、奪為奴隸或殺了她。但阿茲人顯然沒把年長婦人當成女人;至於小孩,雖然並非總是視而不見,但多半時候的確就是被忽略了。所以呢,負責去市場採買和殺價的總是老祖母和小孩,很多小孩其實是女孩穿扮成男孩,或是如同我這種一半一半混血的「圍城兒」。
我們現今使用的錢,全都是很久以前海盜艦隊逼臨安蘇爾城時,某個祖先設法藏匿起來的。後來海盜被驅離,家人卻沒動用那個「幸運寶藏」‐‐商路長都是那樣稱呼它的‐‐照舊讓它埋藏在屋後樹林某處;這就是我們今天賴以維生的全部。因此,我必須儘可能殺價,這往往很花時間。而祭祀和家務也都很花時間。依思塔每天很早就起床製作麵包,所以,我能固定去秘室,不讓人發現我不見了,也不至於引起太多好奇和疑問的時段,就是夜晚大家都就寢之後。所以,我告訴依思塔,我想把我的床鋪搬到母親的房間,就在我們共用的臥房隔壁。依思塔說沒問題。通常,晚餐後洗浴完不久,她和莎絲塔就上床打鼾起來了,要是我不在房間睡覺,她們也不大會注意到。於是,每個夜晚,我輕手輕腳摸黑穿過大宅邸的幾個走廊和甬道,抵達秘室,然後進去,與我親愛的老師一同閱讀和學習。
碰到他有夜間訪客,不能來教我雅力坦語,不能協助我閱讀時,我自己一個人也沒問題。常常,我會一直讀下去,忘情在故事或歷史中,總會留得比老師平常遣我上床的時間還晚得多。
後來我開始長高,也開始轉變為女人,偶爾我會愛睏得很:不是晚上,而是早晨。我沒辦法叫自己起床,就算起床,也會一整天像蛜蛾般又沉重又迷糊。儘管我要商路長別跟依思塔講,他還是告訴了依思塔,並且要依思塔僱用那個名叫波米的流浪女孩,改由她負責我原本的掃地和清潔工作。我對商路長說:「掃地和清潔工作不成問題!最花時間的是整理那些祭壇,如果請別的女孩做那工作,我就會有很多時間了。」
這是一個失誤。這一回,他悠悠地看著我,雖然依舊帶著